滴答。
滴答。
在视线变得清晰之前,率先传进耳朵里的,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杨知澄手腕上,宋观南的力道蓦地消失了。
他眨了眨眼,看见面前是一截断裂的腐朽房梁。
身上有些酸痛,杨知澄低下头,只见手肘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块明晃晃的淤青。
剁骨刀还在手中,不知为何,他攥着刀柄的力道很重。他茫然地向旁边望去,只见砖墙四处缺损,冷白色的月光便从缝隙中穿透进来,落在布满棕红色铁锈的机器上。
滴答。
滴答。
水声仍旧连续不断地响起。杨知澄仰起头,只见水滴从天花板不知何处滑落,砸在机器上。
脚下已经积起了浅浅的水洼。他动了动脚尖,望着宋观南走向那架占据了小半个房间的机器。
“居然进来了。”杨知澄小声道,“刚刚怎么回事,你突然……”
“安静。”宋观南蓦地打断了杨知澄的话。
他上下扫视着机器,又望了眼砖墙外的天空。
“你能看到灰雾么?”他问。
“不能。”杨知澄摇摇头,端详了一下宋观南的表情,莫名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杨知澄便问道。
宋观南没回答,他眉头微皱,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扇半闭着腐朽的木门前。
木门的缝隙间,似乎晃荡着一抹诡异的红色。
“走。”宋观南突然开口。
杨知澄只好压下心底的异样,追了过去。
宋观南抬脚踢开了木门。腐朽木门微微晃动,但还是坚强地挂在门轴上。
杨知澄向前一望,便见那门背后漂浮的那抹诡异的红色,竟是一件挂在房梁上的喜袍。
喜袍的胸口悬着一朵红绸缠就的捧花。袖口和衣摆沉重地垂着,水从房梁之上流进喜袍里,将整件衣服泡得格外臃肿。
“那是方才新郎穿的……”杨知澄怔了怔。
“嗯。”宋观南应了声。
杨知澄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喜袍下同样积起相当大一滩水的地面。
整个厂子似乎都笼罩在一片湿淋淋的水中,空气潮湿得让他有些窒息。
“你看到什么了?”宋观南又问。
“就这件喜袍啊。”杨知澄茫然,不知宋观南重复询问如此毫无意义的问题有何原因,“你问这个干什么?”
但他没等到回答。
宋观南步伐加快,径直绕过那件诡异的喜袍,向前走去。
杨知澄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问:“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看到灰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