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澄屏住呼吸,用指尖艰难地维持着那一点缝隙。
花轿转了道弯。
杨知澄似乎看到了一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砖楼。
雾气也掩映不住砖楼的破败,一层层斑驳的墙漆,腐烂家具藏在大开砖楼缝隙间。周围的房屋里不知为何连一点烛光也无,昏黑的砖缝之中,正飘飞着几根红色的布帛。
不远处传来马嘶声,而后便有人重重落地。杨知澄瞥见那苍白的新郎官,便立刻收回手,朝宋观南做了个“新郎来了”的口型。
宋观南点点头。
“交给我。”
他的嘴唇微动。
宋观南按过杨知澄的肩膀,两人在花轿中换了个方向。杨知澄趴在他的背上,死死地盯着面前合上的轿帘。
鞭炮声突然炸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着凄厉的唢呐声,一瞬间震得杨知澄脑子嗡嗡作响。
正在这时,花轿外伸出一只泛青的手,缓缓地将轿帘拨开。
宋观南原本便浑身紧绷,此刻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新郎踢飞出老远。那只红色的捧花在地上滚了两圈,杨知澄抱紧宋观南的手臂,被他一把拉着冲出了花轿!
当他们踏出花轿的瞬间,唢呐声突然停了。
鞭炮最后响了两声,便彻底熄了火。轿夫和砖楼前立着的红衣小厮静静地站立着,而新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没了声息。
呼——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砖楼里忽然亮起点点烛光。
杨知澄浑身汗毛倒竖,他紧紧地抓着宋观南的手臂,扭头望向那栋砖楼。
那破败砖楼的第一层,被改造成了一座灵堂。灵堂正中央,摆放着与工厂中一模一样的漆黑木棺。只是这只木棺并未合上,棺盖搁在一旁,将棺材里的尸体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尸体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喜袍。它双手环抱,看起来格外安详。木棺旁环绕着一圈蜡烛,明黄的火光将它的面庞映照得多了几分血色。若不是嘴唇过于惨白,它看起来,竟像是还活着一样。
而它长着一张,和宋观南一样的脸。
和工厂棺材中的尸体别无二致。
正对着棺材,是一张巨大的黑白遗像,遗像中,是宋观南麻木诡异的脸。
呼——
又是一阵风。宋观南猛地伸出手,将杨知澄挡在身后。
风刮入灵堂,环绕着棺材的烛火不断摇晃。而那具安详躺着的尸体,突然猛地坐起,向两人缓步走来!
即使躲在宋观南身后,杨知澄仍然能感觉到一阵森然刺骨的恶意。
“别进去!”宋观南推开杨知澄,径直迎向那座破败的砖楼。
当他一脚踏入门槛时,刺耳的唢呐声和鞭炮声突然齐齐响起。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杨知澄耳朵里传来阵阵嗡鸣,他一把捂住耳朵,死死地盯着宋观南的背影。
宋观南与尸体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尸体安详的面容上突然流露出一丝诡笑。
它闪电般伸出手,向宋观南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