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面就只是老旧的油纸,没有任何纹饰,黄乎乎脏兮兮的。
在隆冬的晴天朗日下,一把油伞与一顶斗笠一起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颇显累赘,可与这一身粗简的装束混在一处,又丝毫不觉突兀,好像这样一个人,就合该拥有这样一把伞。
闪入千钟眼里的那束寒光,就是顺着伞柄突出而上的伞尖。
一截尖细的钢锋,如锥一般,朝庄和初后心直刺而来!
千钟惊呼未落,锋芒已至。
庄和初脚下移了一步。
只一步。
移得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甚至还有余暇张手将千钟往旁边拦了一拦,云淡风轻间,便让那蛰伏已久的一击陡然落了个空。
锋芒擦着他大氅的毛尖儿而过时,庄和初心头却蓦然一紧。
那锋芒未尽全力。
不是甫一出手就未尽全力,而是迫近之际,趁他做出反应的一瞬之间,悄然先行卸了力。
仿佛料定了这一击必定落空。
亦或是说,这一击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落空。
油伞与斗笠两方遮掩下,既看不清这人的面貌,也看不全这人的身形,却仍能看见一双踏着粗布麻底鞋的脚在俨然早已瞄好的落处稳稳一点。
随着一个轻捷的鹞子翻身,锋芒遽然一转!
庄和初方才避着那一击袭来的方向,将千钟拦去了最稳妥的一旁,那锋芒如此一转,便是直冲千钟而去。
伏袭他只是虚晃一击。
迫他下意识将千钟护到这早已算计好的位置,才是真正的目的。
来人似乎十分了解他的习惯。
却又并不了解他。
锋芒遽转的瞬间,庄和初已错步移身,横拦到千钟身前,一手攥住尖峰,手腕一沉,那尖峰便好似一头嵌入石中,再进不得半分。
也退不得半分。
更可怕的是,透过斗笠下沿与伞周上沿之间的那一线视野,执伞人清楚地看到,庄和初截住这一击,就只用了一只手。
另一只手上还宝贝似地稳稳托着一只熟透的柿子。
那熟透的果皮看起来吹弹可破,经此一番交手,在这猝然接招的人手上竟分毫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