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都是假的呀?”好奇的小姑娘往桌案上一伏,不死心地追问,“哪一段是假的,还是全都是假的呀?”
“皇上乃正人君子,素来光明磊落,断不会私拆他人家信。”
陆况只为那最容不得胡乱编排的人辩解了一句,也算不上什么十足的铁据,那伏在桌案上的人倒是尽信不疑,眉头一紧,愤愤直起腰。
“我晓得了!定是他们为哄我练字,编来骗我的,还说什么字写得好了就能嫁得好,我还想瞧瞧陆娘娘的字好看成什么样子呢。”
陆况忍俊不禁,顺着她道:“陆娘娘自小不擅文墨,书法只算得中规中矩。姻缘天定,郡主福慧双修,定有良缘。”
千钟立时又挂起了笑,“陆将军卫国守边,功绩满身,福泽深厚,您保佑我这一句,准比拜关公爷还灵验!”
眼见着逗得陆况笑出声来,千钟正想趁热打铁,刚要开口,现成的话已在唇齿间,忽听门外响起一阵纷踏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是一大堆人。
一大堆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里急匆匆又条理有序地响了一阵,渐响渐稀,末了只余下一道,朝着楼上这处唯一有人的雅间而来。
这些日来,这道总不伴着好事响起的脚步声已刻进了千钟骨血里,就算在梦里听见,都能一激灵惊醒。
何况这样真切,这样响,这样近。
那久经沙场的人比她更警觉,也反应更快,千钟只闻声朝门口方向一望,再转朝陆况看去时,人已离席而立了。
浩浩荡荡而来的人亲手推开门时,便见房中二人都已恭立在旁。
“看来,本王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了。”萧明宣只身进来,也不管房门开敞,破天荒宽和地摆摆手,拦下正要见礼的二人,“都是自家人,免了那些虚礼吧。”
千钟立马松了架势。
陆况还是一丝不苟地行了礼,又道:“多谢王爷赐酒。”
萧明宣笑笑,缓步走到桌案前,垂眼朝那酒碗落去。
满满当当一碗,分明还一口没动。
“举手之劳。”萧明宣绕过这酒碗,到当窗的茶案旁坐下,捉了只空茶盏放到手边,向千钟抬抬手,示意她过来斟酒。
看着千钟乖顺地抱来那酒坛子,萧明宣又徐徐接着道:“本王知道,陆将军是个念旧的人,定甚是想念停云馆的这道酒。不巧,这酿酒之人阳寿已尽,留下的是卖一坛少一坛,本王不忍见陆将军念想落空,已早早着人将余下的全都收去了王府。今日这一坛,陆将军敞开喝就是,其余的,待方便时,本王全都给你送去。”
千钟边斟酒边听着,心头一阵颤然,好容易稳着手将那小小的茶盏不欠不溢地注满。
这事乍听着只是个卖酒的事,但再细一想,要想有这施恩的机会,那酿酒之人就得再也酿不出这酒才行。
这才是裕王举手之劳的举手之处。
不知是习惯了这些杀人取命的事,还是早在听掌柜那番话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底,陆况面上不见分毫波澜,只颔首道:“谢王爷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