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日日用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些见证过他无数败绩的棋子在他指间缓缓翻涌过,彼此磕碰出阵阵稀哗碎响,萧承泽一叹,又道:“但朕清楚,不是朕有多少长进,是你们谁都不敢赢给天子。敬意无错,但总看你们挖空心思求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那拨弄棋子的手哗啦一声抽出来,拢进袖中,“今日,朕且就袖手一旁,看看你二人对弈,能下出个什么结果。”
裕王望着那摆好的棋桌,也双手拢袖,一动没动,“庄和初虽胸无大志,但才名不虚,臣弟和他交手,确实没有十足胜算。不过,臣弟虽无皇兄之威,然庄和初如今到底是在臣弟手下当差,哪怕臣弟技逊一筹,恐怕他为着长久的打算,也不敢赢。”
庄和初俨然没有想赢的意思,“王爷谬赞,卑职久不执子,早已生疏,不敢献丑。”
裕王摊摊手,“胜负已定,还是没什么看头啊。除非……”裕王拖着长腔一转话音,好生顿了顿,才道,“除非,能有个合适的彩头。”
“彩头?”萧承泽蹙着眉头咂摸了一下,“彩头这东西,要两方都有迫切竞逐之心,才有意义。朕一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物件,是你二人都能有兴致争一争的?”
“有一件。”裕王一字一声,徐徐道,“郡主的亲事。”
庄和初一直恭顺随在二人之后,裕王一提完这主意,随即回身看去,“庄和初,你不是不想让郡主和陆况议亲吗?本王就与你一局定胜负。你赢,本王便再不提此事,也为你好好管教郡主,让她绝了这念头;你输,那就请皇兄立即颁旨定下郡主和陆况的亲事。”
萧承泽不置可否,也看向庄和初,“你说呢?”
庄和初恭顺颔首,低垂的眉目遮在影中,看不见有什么波澜,“望陛下与王爷三思,郡主的亲事,实不宜作为彩头。”
裕王笑了一声,“你若觉着郡主的亲事不值得你全力一竞,那算是本王对你这份情意看走了眼,就请皇兄即刻下旨,成全了郡主对陆将军一片倾慕之心吧。”
“无关值得与否。”庄和初淡淡抬眸,状貌依旧恭顺,目中一团冷峭,“王爷能提出将郡主作为彩头竞逐,足见郡主在王爷与卑职心中分量截然不同,竞逐之迫切便有天渊之别,如此,即如陛下所言,失了作为彩头的意义。”
“这不是正合适吗?”裕王好似就等着他这话,“原就是你瞻顾颇多,不敢放手与本王一战,你求胜之心比本王更迫切些,正能使此战不失公允。皇兄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理。”萧承泽袖手向旁一坐,“就依裕王弟所言了。”
不容庄和初再说什么,裕王已走向白子一方。
“来吧,本王让你先行。”
*
千钟随着陆况走出不远,就明白陆况是打算带她往什么地处去了。
上回与庄和初来时,往琼芳苑去的路上,经过有一片园子。
那园子一应亭台楼阁都是绕着一大片水面建的,水面宽可泛舟,她上回经过时,就瞧见那小小的船埠上还系着有一叶小舟,小舟浮在已然开化的水面上,随波轻摇。
陆况就是奔着这只小舟去的。
一路上,陆况除了引路的话外一言不发,直到邀千钟一同登上这只小舟,解了系绳,撑竿将船行至湖心,才停下与她说话。
四下尽是光秃秃的水面,一眼扫过,就知没有多余的耳目,陆况开口便也不再兜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