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惨嘶一声,肌腱已断,轰然跪倒,将那将领狠狠摔下。
不待他起身,柳环痕如影随形,双手攀在他咽喉处,轻轻一拧,那将领立刻瞪大了眼睛,捂着喉咙嗬嗬倒地。
做完这一切,柳环痕又跳回马车中去。车内传来长公主的一句:“展昭,莫要放肆,保全自身。”
展昭默然,低头道:“是。”
前头有精锐,腹部是长公主的护卫,方应看率领亲兵断后,硬生生在潮水般的西夏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且战且退。
终于,大军成功退守到了山坡之上。
地势变得陡峭,不利于骑兵冲锋,西夏军的攻势顿时为之一缓。他们并未立刻强攻,而是在山下重新集结,黑压压的一片,将这座不大的山坡围得水泄不通。
方应看率军凭借地形,迅速构筑起简易的防线,弓箭手占据高位,与山下的西夏军对峙,两方都没有妄动。
赵妙元走下马车,站在山坡边缘,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西夏军队,以及身边疲惫带伤的士兵。
暂时安全了。
众将领指挥手下,搭建起临时营地,准备就在这山坡上将就一晚。对他们而言,席地而睡,眠星子,枕霜花,这是行军的常事。但如今队伍里还有个长公主殿下。
赵妙元被安置在一顶匆忙搭起的小小行帐内,说是行帐,不过几根木棍撑起一块厚布,勉强遮蔽夜露寒风,但这已经是主帅级别的行帐了。
地面潮湿冰凉,仅铺了一层薄薄的干草。帐外,刘盈刘弦轮流值守,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交谈声,以及兵器与甲胄偶尔碰撞的轻响,清晰可闻。山下,西夏大营的篝火星星点点,如同窥伺的兽眼,无声施加着压力。
展昭抱剑守在不远处,闭目调息。赵妙元裹着披风,并未入睡。柳环痕盘在她腕上,蛇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方应看巡视完防线,掀帘走了进来,银甲上凝结着夜露。
“殿下,山下围得铁桶一般。我军伤亡不小,粮草箭矢也支撑不了几日。若不能尽快脱困,恐怕……”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赵妙元抬眼看他:“侯爷可有良策?”
“硬冲是死路一条。”方应看道,“除非能有援军。或者,让山下这群狗东西自己乱起来。”
赵妙元沉默片刻,指尖点着地面,火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跃。
“这样吧。”她忽然开口,“趁夜深人静,你派人将这个东西放到西夏人营地四周,悄悄点燃。”
说着,赵妙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墨玉盒子。打开盒盖,里头装着五六块气味甜腻的罂粟香膏。
“这是什么?”方应看视线落在那些香膏上,挑眉问。
赵妙元就道:“战利品。”
翌日,天光未亮,山谷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与浓雾。
西夏前锋营的拓跋荣揉了揉因一-夜警惕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打着哈欠望向对面那座死寂的山坡。
对面的汉人已是瓮中之鳖,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全军压上,将其碾为齑粉。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攻破延州后,能分到多少财帛和奴隶。
就在这时,一名值守的小校跑进大帐,脸色古怪地说:“将军……山上那群汉人好像在搞什么古怪的仪式?”
拓跋荣皱眉,大步走出营帐,众将紧随其后,抬眼向山坡望去。
就见敌军营地前方,不知何时立起一个古怪的台子,上面插着些破旗,画着看不懂的符号。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站在中-央,晨风吹得她衣袂飘飘,颇有几分谪仙出尘之意。
只是她闭着双眼,双手结印,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在不通玄术的党项人看来,就好似疯子一般。
“她……她在干什么啊?”有个副将疑惑地问出了声。
拓跋荣冷哼:“妖女弄什么玄虚。放箭,给我射死她!”
“是!”
就算汉人在高,他们在低,汉军弄出的那些掩体也无法让他们瞄准目标。然而现在这个女人不知死活,搭了个高台在上面装神弄鬼,正好成了西夏人的靶子。
箭雨离弦。
但是,当第一支箭落在白衣女子身上的瞬间,那女人连同脚下的高台,“嘭”的一声便消失了!
同时,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骤然间乌云翻滚,迅速汇聚于汉军山坡上。
西夏人骇然地看到,云层之中,隐隐有沉闷雷声滚动,更加之金光闪烁,仿佛有天兵天将藏于其间,影影绰绰,甲胄的声音咯吱响起!
草原民族,对雷霆有着天生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