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能替你想,权力不能替你想,仇恨不能替你想,悲伤也不能替你想。
你要自己去想。
随着这句话,刘娥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一阵风吹过,便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赵妙元惊慌地想要抓住她,伸出手,却只捞到一片空无。
光消失了。
赵妙元睁开眼。
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五脏六腑,一刺一刺地发疼。
眼前是熟悉的承尘,鼻尖萦绕着淡淡檀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知州府主院的床榻之上。
身上换了干净的寝衣,不知何时弄出来的伤口似乎也被妥善处理过,缠着绷带。
窗外天光已亮,不知过去了多久。
伸手摸了摸胸口,感到装着柳环痕残魄的养魂瓶仍然静静躺在怀中,她便安心下来,累得连眨眼都做不到。
刘盈刘弦守在床边,见她有动作,惊喜道:“殿下醒了!”
而后端茶喂水,传递消息不提。
长公主一动也不动,任凭她们折腾。
门外很快传来动静,似乎是方应看或者知州范雍得知她醒来的消息,想要探视。
赵妙元依旧没动,他们也没进来。
握着白玉小瓶,半寐半醒,时间很快过去。
不知多久,门又被敲响了。
“殿下。”
赵妙元眼珠动了一下。
“殿下,是昭。”
门外的人低声说。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清了清,才道:“……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展昭走了进来。
他步履沉稳,唇色浅淡,依旧穿着绯色官袍,只是前几日披挂的软甲已经卸下。
走到床前数步远的位置,跪下行礼。赵妙元的目光在他眼下乌青处一扫,最终落在他手上。
骨节分明的双手,此刻已经遍布细密伤痕。虽然明显洗过,伤口里却还嵌着泥沙,甲缝里也有污迹。
那是反复在焦土和碎石中挖掘搜寻留下的痕迹。
赵妙元慢慢坐起,把展昭拉到身前,捧起了这双手。
指尖拂过翻卷的皮肉,她轻轻问:“找到了?”
展昭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下头。
“……是。”
他不敢说,是找到了遗体。更不敢说,遗体情况如何。
赵妙元也没有追问。
她只是看着他那双手,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吐-出两个字:
“厚葬。”
展昭的心猛地一酸。
他重重点头道:“好。”
幅度太大,毫无预兆地,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正好砸在长公主与他交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