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小子闹别扭了?”
“不是……”温禾下意识否认。
云锦目光炯炯,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扣在她手腕间的手指微微用力,掌心下的脉搏骤然加速,她心知肚明地轻笑出声,松开了手。
温禾被她这眼神看得浑身刺挠,装傻似的笑呵呵道:“其实吧,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哦?你哪个朋友?”云锦挑眉,有意追问。
温禾“哎呀”得荡气回肠,蹭到冷若寒霜的女子身边,撒娇似地挽住胳膊:“就是我的某一个朋友,云姨您不认得,我说了名字您也不知道,就别问了呗……”
云锦露出看穿一切,不言而喻的笑容,任由她摸摸鼻子,眼神飘忽地继续编:
“就是我那个朋友吧,她迫不得已要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但是呢……她又必须要去做。因为如果她不去做的话,她在意的人们就会因为她的选择而蒙受大难。”
“所以,她没得选。但是……”
“但是她要做的事情却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是么?”云锦替她补全了没说完的话。
“是啊……”温禾颇感意外,张大嘴巴惊叹道:“云姨,你好聪明啊!”
“是你太笨。”
云锦屈指重重点向少女的眉心,温禾吃痛松手转而捂住自己的额头,刚准备抬头控诉她的恶劣行径,却见女子转身从药柜的中层拉开抽屉,甩了一包香丹给她。
那香丹甩来的落点与她所站之处有点距离,她不得不跳了几步堪堪接住。
“心意可贵,但人间又何止儿女情长。”云锦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神情怔愣的少女,“至于心意……?”
“恰是这世上最不值钱,最易变的东西。他今日可以心悦你,爱你,敬你,将你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明朝便可弃如敝屣。”
说到此处,她语气里掺进了几分鲜见的情绪,偷着一股子的哀戚。温禾有一瞬间还以为是原来的云锦回来了。
“他不是那样……”
哪样的人?
话音未落停滞在唇边,温禾说不下去了。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可偏偏她就是从那个已知的结局归来的那个人。
她明知这百年后的结局。
少女忽地沉默,手中的香包攥得紧,指尖隐隐发白,咬着唇在深深吸气。
云锦觑了她一眼,反问:“你要拿他的情意去换其他人么?”
“我虽不知你口中所说的‘旁人’到底是谁,但既让你如此挣扎,应当是于你而言极为重要之人。否则,你也不会在二者之间摇摆不定。”
“哦……”云锦笑意渐浓,“或许你早知道该如何选,只是需要借我之口替你说出来。”
温禾垂下眼睫,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云锦来时为了照明的风灯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云锦说得对,她其实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只是……
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既知无果,当断则断,也好早日脱身。”
云锦说完,把茶盏在她眼前推进几许,提醒道:“服下香丹好生安睡。”
温禾思绪纷乱,心不在焉地接过水猛灌了一口含着,取出一颗香丹咽下。
没有想象中的苦药味,倒是有股清雅的花香。
“剩下的都拿去。我瞧着你这心病,非一日能解。”
“谢谢云姨。”温禾乖乖应声,跟着她后头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云锦的屋子在东边,温禾住的那间在西边最里侧。
二人在廊下转角处分别。
温禾走出几步忽觉不对,匆匆折返:“云姨!”
幸而云锦提着灯还未走远,她遥遥抬起手臂,风灯在夜风里轻晃,将平日里看着冷淡的眸子熏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