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家庭,平凡的脑袋,平凡的长相,平凡的生活,甚至连名字,同名同姓在全国都能找出上万个一样的。
既不是作奸犯科的坏人,也不算热于助人的好人。
如果世界真的只是一本漫画,那么他应该就是在围观主角事迹时或称赞、或嫌弃的那种路人甲——身边连一句话和正脸懒得画的背景人。
唯一一次不算平凡的意外终结了他的生命。
当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时,他最先感到的是狂喜。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是世界的主角,一路披荆斩棘成为拯救世界人人敬佩的大英雄。
但他死得很快。
小小年纪便刻下笼中鸟简直是天崩开局,挠秃脑袋也是无解,pass。
于是选的是宇智波支线,除了在忍校时期仗着成年人的心智取得过满分的成绩,便悄然泯于众人。
普普通通的他甚至都没能活到灭族之夜。
像宇智波止水、宇智波鼬之流的天才,他们心怀“大爱”,志向远大,所以看不见匍匐在地汲汲营营的蝼蚁。
天才再平易近人也是骄傲的、自负的。他们不懂为什么一个豪火球会练到肺感染,也不明白为什么影分身这种有手就会的事情需要花半年。
或许他们并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站得太高了,所以对你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向下包容的怜悯。
他从未能进入他们的视线,更别提成为能够平等交流的朋友。
他唯一的倚仗就是知道故事的发展。
可是系统给他的只不过是个故事的大纲。这棵枝繁叶茂的树是怎么长成这样的、为什么会长成这样,那些没有被描述的空白里发生过什么,他都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他就像一个天真的重生者,自以为手握剧本就可以抢占先机万事大吉,可那些人、本该只是故事里的人是活生生的,不是静止不动的,他们直接把剧本撕了换了剧目——在他对宇智波止水说出“我知道你加入了根”想要换取他的信任时,被暗中监视的根部一刀毙命。
那也行吧。
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认命地想,就当是输了一场游戏呗,他本来就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再次睁眼时噩梦才真正开始。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说不了、闻不到,甚至感知不到手脚的存在。
脑海中吵了他十几年的系统无论在心里如何呐喊也没有回应。
下一秒,感觉了到大概是腰腹的位置一阵剧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也是后来投胎成为一只鸡的某一天忽然想明白的——原来那时候我是只虫子呀。
他死过太多回了。
当过被鸡吃掉的虫子,做过吃虫子的母鸡,曾变成被人用铁锹打死的老鼠,也是朝生暮死的萤火虫。
求生是本能,可时间要是久了,躯体的脑容量不足以承载他的记忆,他逐渐会忘记自己曾是个人,于是他选择去死。
他想做人就只能去死。
终于,他这次投胎成人了。
很普通的家庭,虽然有些贫困,但是好在身体康健,运气也不错,在平均年龄不过尔尔的忍者世界活到六十岁也算长寿了。
可是,又一次睁开眼,他仍在这个世界,甚至连开始的时间节点都是一样的。
大约是恨比爱长久,所以痛苦也比幸福更深刻,那些满是痛苦的记忆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以前做畜生的时候还想过,怎么没有孟婆汤呢?还自圆其说想出了个完美理由——就那芝麻大小的脑子能记得住啥,要不是每一世都死得早,他肯定也忘了,浪费什么汤。
怪不得以前在无限流小说中的任务者需要心理治疗,他当时还不以为然,觉得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带着记忆的轮回新生其实是种无尽的惩罚。
系统对他说过的很多话都忘了,但是有一句还有印象,大概是说人存活于世,需要有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