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寝殿。
李承乾被人从窝中扒拉出来的时候眼皮子死沉,迷迷糊糊中乖巧端坐,被遂安夫人摆弄发髻梳理,被顾十二摆弄手脚穿衣。
等到他最后清醒过来时,窗外的天色尚且昏沉,只有些微的亮光让他从铜镜中看清楚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这张脸已经不再陌生,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觉得能从这上面看到前世自己的影子。
自穿越以来已过去大半年,许是这段时日的忙碌,两颊的婴儿肥褪去,稚嫩渐渐消散,凌厉初显。
他的眉眼像极了李世民,温和时风流冷冽时锋锐,可偏偏他的轮廓更多是随了长孙如堇,平静沉稳中却又带了几分明媚张扬。
李承乾打量着自己任由顾十二替他整理衣襟,低声道:“这冠服感觉小了些。”
顾十二笑道:“小殿下正是长身子的年岁,过几年还会更高大。”
遂安夫人挑选好一支成色温润的玉簪替李承乾插上,闻言接口:“殿下再忍忍,晚些时候咱们去司衣司提一嘴。”
话落遂安夫人与顾十二围着李承乾转上好几圈,检查得相当仔细。
李承乾撑起双臂:“如何?”
“好极了,今日是殿下头一回入朝听政,在显德殿内的言行举止可不能出半分差错。”
遂安夫人的絮絮叨叨如同长辈关怀小辈,李承乾一一应下。
今儿的早膳是顾十二督促着做的,因是冬日特意上了一碗热汤。
李承乾简单应付几口便要快步去上朝。
如今大兴宫住着李渊,李世民虽然已经登基为帝,可明面上还是与李渊父慈子孝,故而如今李世民不论是办公还是上朝均是在东宫内完成,倒是便宜李承乾早上可以多睡一会。
他今日来得算早,路上只撞上少许文臣武将,他默默跟着,间或也感受到他人或明或暗的打量,只他不言不语,端得是君子方正叫人挑不出错处。
“殿下。”
一道声音小声从他身后传来,李承乾侧首,就见一个陌生的面孔。
李承乾左右看看,放缓脚步坠在所有人之后:“你是?”
那人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泾阳县令,臣今岁能有幸在考评中得个上还要多亏殿下的牛痘。”
李承乾好奇:“怎么你还入宫了?陛下吩咐的?”
泾阳县令压低嗓音:“是也不是,陛下要过问泾阳大半年来的情况,臣早在三日前便已入长安。”
“本是要陛下召见,谁知殿下入朝的消息传出,臣一琢磨还是要当面感谢殿下,便挑了今日的大朝会上表,得陛下首肯入宫,特底来上朝必经之地等着殿下。”
李承乾颔首:“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后续的接种安排不都是靠县令一手筹划吗?若无县令尽心尽力此法也不能顺利推进,我怎么好与县令抢功。”
泾阳县令连连摆手,视线下意识转向宫外的方向:“哎,臣做了小半辈子的县令,如今终于有机会被调入长安,长安繁华臣心向往之,如何能不感激殿下?”
语
“臣老咯,这回入长安可是大开眼界呐。”
时间还早,李承乾便也没有急着开口,反而是一幅耐心倾听的模样。
泾阳县令捻须:“修建的疗养院,也不知这背后是谁,用的原料叫什么水泥,不用砖块铺路,多新鲜。”
,只听了个大概。”
李承乾正色:“这是朝廷与静云观一并出钱修造的。”
泾阳县令大吃一惊,捻着胡须的手一个用力,他嘶声:“居然是陛下?”
“还有静云观,原来那几个医道在附近做义诊是因为这个,我说这长安的分观怎的突然做起了好事。”
话落他又喃喃自语:“朝廷,难怪听说这去。”
李承乾揣着手道:“可还有其他消息?”
泾阳县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承乾此刻的态度格外不同,他顿了顿:“水泥出自荣德陶坊,那老板是个少年人,听说每日都要跟进疗养院的修建,这水泥的做法好似也在这过程中叫他人学了个七七八八。”
“有些财大气粗的作坊为着攀上皇亲国戚已经开始加紧制作水泥。”
“不过说起来这水泥除却用来铺路好看美观,还有大半的富商看中其坚硬说是要定些死后用来封墓,好防贼盗。”
李承乾险些绷不住,这水泥才刚拿出来居然便直接一步到位与历史上的用法归到一处去了,不愧是历史的“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