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甩了甩剑上的血,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些玩家说的对,潜伏了这么久,你们还真是白塔的卧底。”
白塔?!玛丽娜和阿道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罗兰学者……竟然是白塔派来的卧底?
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尤利娅已经收剑入鞘,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民众,朗声道:
“奉伊莎贝尔公主殿下之命!邪教徒已伏诛,召唤仪式中断!诸位不必惊慌,原地待命,保持秩序!”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慌乱渐渐平息,人们虽然依旧恐惧,但至少不再失控。
玛丽娜靠在哥哥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但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释然和暖流。
是了……连塞牙先生那样看似大大咧咧的玩家,都察觉到了异常并暗中提醒自己。那么,英明睿智如伊莎贝尔公主,又怎么可能对潜伏在身边的危险毫无察觉?
公主早就知道了。她将民众疏散到地下避难所,不仅是为了躲避地面的战火,更是为了……将计就计,将潜伏的邪教徒集中到一起,方便一网打尽!而尤利娅,这位深藏不露的护卫长,就是公主留下的后手。
公主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哥哥……”玛丽娜轻声说,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们……暂时安全了。”
阿道夫重重点头,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目光复杂地看向收剑而立、神情重新恢复平静的尤利娅,又看向地上罗兰那逐渐冰冷的尸体。
是的,召唤仪式被强行中断,邪神阿斯塔罗斯无法直接降临在这个地下空间。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安全是脆弱的、暂时的。
……
深渊。
“啧……”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濒死智者最后叹息重叠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维度中回荡。
“被发现了……还死了。潜伏了数月,汲取了那么多生命的恐惧与绝望作为养料,编织的‘知识之茧’即将孵化……却被一只藏在影子里的‘小虫子’,用如此粗陋的方式,切断了联系。”
祂的目光看到了红枫镇地下避难所中发生的一切。
祂精心挑选、以“学者罗兰”身份潜伏的虔信徒,如何在吟唱达到高潮、即将为祂打开稳定降临通道的瞬间,被一柄附着了微弱神力的凡铁长剑,从背后贯穿了心脏。
祂看到了信徒灵魂熄灭前最后的惊愕与未能完成使命的不甘。
也看到了那个出手的女子。
以及她低声嘀咕的那句话:“……玩家说的对……”
“玩家……”阿斯塔罗斯咀嚼着这个词汇。
“看来,那些小虫子,比预想的还要麻烦一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棋局已至中盘,一两个暗子的损失,无关大局。只是……”
祂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生命树光辉笼罩的迷雾森林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火。
“……精灵女神艾尔芙莱娅。你的复苏,你的这些‘玩家’眷属,确实带来了不少……‘变数’。”
“不过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就在这时。
“我亲爱的孩子……”
“你似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又是那个……精灵女神?”
阿斯塔罗斯回答:“是的,母亲,他们比预想的更难腐蚀。”
“咯咯咯……”腐化母巢发出银铃般,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生命总是如此……顽强,又如此……愚蠢。正因为顽强,腐败的过程才格外甘美;正因为愚蠢,才会在绝望中拥抱我赐予的‘新生’。不过,我可爱的阿斯塔罗斯,你看起来……并不只是不悦?”
阿斯塔罗斯:“一个无足轻重的信徒,一颗提前暴露的棋子。代价可以承受。但‘仪式’被中断,‘降临’被延迟,这令我……有些失去耐心了。”
祂顿了顿:“战争那个疯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向了诺亚王都,去撕咬贸易之神那块难啃的骨头了。那么,精灵女神这边……似乎暂时不会有秩序侧的强力援手打扰了。”
腐化母巢的花朵轻轻摇曳:“哦?我亲爱的孩子,你想去报仇了?”
“损失需要弥补,耐心需要回报。”阿斯塔罗斯缓缓道,“祂伤了我,且祂的力量令人厌恶。”
鲜活的生命的能量,一直都是深渊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