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六件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裙子，又看了看塞莱斯特那张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礼轻情意重”的诚恳表情，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已经不是“缺乏新意”了，这简直是……批发！但塞莱斯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她那句“你到底什么时候买的”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就在这时，其他姐妹和马奇太太也陆续下楼了。当她们看到沙发上那六件崭新的、款式相同的裙子时，反应比乔还要激动。
“天哪！”梅格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贝思睁圆了眼睛，看看裙子，又望望塞莱斯特，小声喃喃：“这太贵重了……”
艾米已经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抚过一件裙子的面料，眼中闪着光：“这是波士顿最新的款式！”
马奇太太的惊讶很快转为担忧，她走上前，“亲爱的塞莱斯特，这礼物实在太厚重了，我们不能收。你刚经历变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马奇太太，”塞莱斯特轻声打断，“请您一定收下。其实这也不全是礼物——我正有一事想请各位帮忙。”
她环顾四周，继续说道：“我打算为新居添置些必要的家具和厨房用品，至少让它能住得舒适。但您知道，联系工匠、搬运东西，若由我独自出面，总有些不方便。如果各位不介意，接下来这段日子，希望能得到您和小姐们的一些建议和帮助。这些裙子，就当作是我提前表达的一点谢意，您看可以吗？”
她将“礼物”巧妙地包装成“报酬”，并且以一位单身女性初来乍到、安顿不易为由，这让马奇太太的拒绝变得困难起来。毕竟，帮助一位孤身一人的年轻邻居安顿下来，是合乎情理且充满善意的行为。
果然，马奇太太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抗拒不再那么坚决。
“当然没问题！”乔立刻大声应和，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包在我们身上！帮邻居布置新家，这可比缝纫有趣多了！我们可以帮你挑选最实用的家具，我知道镇上哪家木匠手艺最好。”
看到乔兴高采烈的样子，又看到其他女儿们眼中难以掩饰的喜爱（尤其是艾米），再想到塞莱斯特确实处境特殊，需要帮助，马奇太太终于松了口。她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带着慈爱：“好吧，亲爱的孩子，我们接受你的好意，也谢谢你如此周到的礼物。至于帮忙，那是我们作为邻居应该做的。”
塞莱斯特微微颔首，正要说话，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汉娜嬷嬷从厨房走出来去应门。门外站着一个瑟瑟发抖、衣衫单薄的孩子，那个男孩手里攥着一顶破旧的帽子，小声地乞求着什么。马奇太太见状，立刻走了过去。
短暂的交谈后，马奇太太关上门，转过身来，脸上交织着凝重与慈悲。姑娘们都安静下来，静静望着她。
“孩子们，”马奇太太的声音有些低沉，“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位可怜的妇人，她刚生下一个婴儿。还有六个孩子，为了不被冻僵，只能挤在一张床上……因为他们没有火取暖。那里没有吃的，最大的孩子来告诉我，他们又冷又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女儿们，最后落在餐桌旁准备好的、她们自己的早餐上——那是汉娜嬷嬷刚刚精心准备的、对这个家来说还算丰盛的圣诞早餐。
“我的姑娘们，”马奇太太温和地问道，“你们愿意把早餐送给他们，作为我们的圣诞礼物吗？”
客厅里一片寂静。壁炉的火光跳跃着，映照在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有那么片刻，大家都默不作声——真的只有片刻，就听见乔脱口而出：“我真高兴，早餐还没开始呢！”
“我帮着把东西拿给那些可怜的孩子，好吗？”贝思热切地问道。
“我来拿奶油和松饼。”艾米接着说，像个英雄似的放弃了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梅格已经开始动手把荞麦盖上，将面包叠放到一个大盘子里。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马奇太太欣慰地微笑道，“你们都来帮我，回来以后我们吃点牛奶面包当早餐，到正餐的时候再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