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无风自燃,长公主指尖亮起惊心动魄的火焰。她一手举起玉瓶,一手夹着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对准魂魄,倏地一指!
火焰舔舐魂魄的刹那,半透明的胎光一抖,缓缓靠向那只白玉养魂瓶。赵妙元旋开瓶塞,瓶口霎时迸出细小的漩涡,焰光连同魂魄被扯成长长一线,流星般坠入瓶腹。
最后一缕幽光没入,长公主迅速以另一指拈符,拍在瓶口,火焰便瞬间熄灭。
幽蓝色的光团已然安定,在玉瓶深处缓缓旋转,似睡非睡,似沉非沉。
她旋紧瓶塞,低头将瓶收进怀中,如同收起一件随身佩物,隔着衣服拍了拍,调笑道:“跟着我吧,我养你。”
地上尸身岿然不动,仿佛与树干和大地融为一体,让人觉得它最后一丝残存的生机也已经消失。
清晨的阳光斜斜将二人脸颊照亮,西门吹雪看着赵妙元。他一开始将这人认作一个女人,而女人对他来说便是低等的、弱小的存在。所以面对峨眉四秀时,他才会说出“女人不练剑,练剑的不是女人”这样的话。哪怕后来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儿,他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但如今,西门吹雪已经无法将面前的人看做他认知里的女人。比起“女人”这个符号,赵妙元在他眼中所代表的,更多是“皇权”与“神权”。
“你让我很困惑。”西门吹雪对她说。
“为什么?”赵妙元问。
“因为你是女人,但又不像女人。”
赵妙元讶然看着他。威名赫赫的剑神手边还挂着剑,但此时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宛若稚子。
她失笑,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问:“你笑什么?”
赵妙元道:“难道西门庄主想说我女人身,男儿心?”
西门吹雪:“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赵妙元说,“我是女儿身,女儿心。”
西门吹雪皱眉,语气还是毫无波动,陈述:“你太强势,也太强大,脑子里思索的问题,不像是女人会想的东西。”
赵妙元挑起眉毛,望着他的眼睛问:“你们男人就这么自信,宁肯怀疑上天将一个女人的身心装错,也不愿相信自己小看了女人的能力?”
西门吹雪沉默半晌,说:“世上没有几个像你一样的女人。”
“世上也没有几个能像我一样自小游历江湖,熟读四书五经,不学女诫女德的女人。我只是比较幸运罢了,论能力,没什么出彩的。”
赵妙元抱起胳膊,不冷不热地说。
“我既然是女人,便可以代表女人;我是什么样,女人自然也是什么样。这世上之事融会贯通,即便西门庄主一心剑道,对于不那么明白的,也该多了解些才好开口。”
这话简直不客气到了极点,树上陆小凤听得汗毛直立,恨不能跳下去捂住长公主的嘴。但西门吹雪今夜遭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又是从赵妙元口中说出来的,乍听之下,非但没觉得冒犯,反而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