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愕然回头,就见雷光持续了足足三息,消失之后,屋顶已经破了一个大窟窿。他破门而入掠到楼上时,还能感到从地板传来的麻木刺痛感,就见花满楼和长公主昏在地上,不省人事。
长公主赵妙元现在处于一种很玄的状态。
她从自己身体里慢慢飘起来,看到花满楼跟自己一起倒在地上,看到展昭从院落里跑进小楼,视野却越飘越高,越飘越高……
直到最后,她飘上云层,拥抱着无垠的宇宙。
一个平和淡然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小娃娃,胆子不小,竟敢擅动因果,逆天改命。”
赵妙元有点想给他跪下,但是忍住了没有动。
另一个声音戏谑笑道:“不过嘛,乱得好,乱得妙。这潭死水,也该动一动了。”
脑子有点胀痛,赵妙元扶额半晌,在自己根本没搞明白的时候,已经喃喃出声:“……师祖?”
“唷。”那笑嘻嘻的声音有点惊讶,“这么通人性啊。”
“……”
他朝旁边炫耀:“老吕,你看我这小徒孙。”
第一个声音淡淡地说:“莫要太骄纵了。”
师祖说:“你不懂。”
第一个声音有点不悦:“她走的是我的道。”
“是你徒弟的道吧。”师祖嫌弃,“而且我这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
第一个声音沉默了。
赵妙元也意识到什么,根本说不出话。
她师祖把人怼了,洋洋得意,对她说:“小徒孙,我看你修为已有小成。只是,你可知‘道’为何物?”
赵妙元感到眉间红痣一烫,一种敲了钵之后长久的嗡动在她脑子里响起。好像突然浸入冷水里,一切都冷澈而清晰。
关于“存在”与“虚无”,“秩序”与“变数”,“执着”与“放下”。大道如环,无始无终,损有余而补不足,看似不公,实则至公。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强求强弃皆偏离中道,抱元守一,固守自我,真正的逍遥就好像水中顽石不可转也,但应顺应水势散而后聚,归于更为流畅的形态。
此为“恒我”。
在这场浩瀚的体悟中,绝对的平静与洞察充斥着赵妙元的意识。个人的情感、爱憎、执念,都被无限地稀释淡化了。如同滴墨入海,虽存在,却已难辨其形。
她以为只过去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但当意识终于回归身体,外界已经又是白天了。
躯壳累得半死,神志却从未有过的清明。她正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锦被,周遭陈设雅致,是桃花堡的风格。喉咙干涩发紧,四肢像被拆了然后又装上,摸了摸怀里的蛇卵就酸得要命。
赵妙元咳了一下,弱弱发声:“有人吗……”
一道人影应声推门而入,是展昭。他面上并不很慌,见她醒了,还是露出笑意,说:“您醒了?喝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