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上方山上那个五通神,祂说花满楼眼睛能否治好全在于自己,果然不假。
“他醒得比你早,刚巧我听到动静赶过去,就见他眼里有神了,坐在床上对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娘那个看呀。嫂嫂们围着他团团转,花伯父连夜就赶回来了,和他抱头痛哭。”
陆小凤说得绘声绘色,连展昭在一边都露出点笑模样。赵妙元也抿唇莞尔,问:“那你有没有也和他抱一抱?”
“当然啦!”陆小凤夸张地说,“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别说抱一抱,抱上十抱也不够。”
赵妙元忍俊不禁地摇头。陆小凤越说越激动,搓搓手说:“殿下,您也让我抱一抱吧,陆小凤实在太开心了。”
说着就要上手。展昭把他撕开,陆小凤嬉闹一阵,长长叹出一口气,说:“大夫来看过了,说花满楼的眼睛虽然还需调养适应,但复明已是确凿无疑。这等逆天改命的手段,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闻所未闻。这次不论是我还是花家,都欠殿下一个天大的恩情。”
赵妙元道:“此乃天意,我只是承命而为,并不算什么恩情。”
陆小凤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听门外走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敲响,花老夫人眼眶通红,带着几个嫂嫂走了进来。窗外能看到花如令和几位哥哥也来了,只是克制地留在外面,兴奋地低语着什么。
花老夫人一见长公主就跪下了,泪如雨下地哽咽道:“殿下再造之恩,老身万死难报!”
嫂嫂们也跟着她一起跪在地上纷纷附和,拿帕子擦着眼泪。赵妙元给展昭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上前将人全都扶起来,说:“大家都快起来吧。”
“不……展大人,你不知道啊……”花老夫人泣不成声,“七童他看见了,他真的能看见了!”
二十多年的心结一朝被解开,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从此之后人生一片坦途,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赵妙元坐起身子,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夫人不必多礼。他此刻情况如何?”
“好,好得很!”花老夫人把她手握的紧紧的,连连点头,“刚醒时还有些不适应光亮,现在好多了。他……他一醒来,问清情况,便急着想过来呢。”
恰好一个小厮在门外禀报:“老爷,夫人,七少爷过来了,说想探望长公主殿下。”
众人目光顿时都投向赵妙元。
赵妙元皱了下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寝衣,又抬手理了理耳边散乱的发丝。
她下意识想:昏迷一日才醒,定然是鬓发散乱,面色苍白,形容憔悴,模样并不好看。花满楼十余年来头一次能瞧见东西,还没看过自己,这第一面怎么能如此草率?
想着,赵妙元对门口的小厮吩咐道:“让他稍候片刻,容我更衣梳洗。”
花老夫人和几位嫂嫂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陆小凤拿胳膊拐了拐展昭,展昭垂眸敛目如同老僧入定。
刚急匆匆走到客房门口的花满楼,也恰好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顿住了脚步。
心脏一酸,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一股热流从心口直冲上头脸,耳根瞬间烧红。
原来妙元也这般在意……
醒来那一刻起,眼前从未如此清晰过的世界便给了花满楼一个下马威。视野充斥着大量见所未见的色彩与形状,让他经历了从茫然到震惊再到狂喜的巨大冲击。家人的泪眼,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布局,窗外枝叶的脉络,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一切都崭新得如同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