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赵妙元看着河水,“你说,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才能既不打草惊蛇,又确保万无一失呢?”
展昭沉吟一阵道:“开封府偶尔会协查宫内修缮工程的物料采买账目,以防贪渎。若殿下需要,卑职或可借由此故,调阅明堂搭建明细。只是……司天监如果真有问题,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恐怕早已做得干净。”
“干净不怕。”赵妙元说,“但凡做过,必有痕迹。何况,他们未必料到我会这么快怀疑到明堂头上。”
展昭便信服地点点头。
有时候就是这样,独自闷在心里想,思绪会像乱麻一样。而只要和信赖之人聊上几句,便能慢慢理出些头绪。长公主转回身,看着南侠被河风带起的一缕鬓发,专注思索时微蹙的眉心,忽然问:“展昭,你累不累?”
展昭一愣,抬眼看她。
赵妙元目光飘向远处,说:“跟着我,总是这些麻烦事。战场也罢,宫闱也罢,阴谋诡计,打打杀杀,一刻清闲都没有。”
展昭想说些什么,喉咙却有些紧。
最终,他只是低声道:“昭只恨不能为殿下分担。”
赵妙元笑了。
“胡说。”
她长出一口气,不再想破坏气氛的事,举目四望这片故土。余光一瞥,忽然想起当时柳环痕化作少女,就站在那儿提着篮子面无表情地鼓掌,不情不愿地兜售手串。那家伙肯定只看过此间夜景,没见过白日的模样。若是她在,大概会嫌弃草黄了,水瘦了,不如夜里好看。
她望着一刻不停东流而去的河水,心里一阵酸涩,低声说:“我有点想圈圈。”
展昭默然。
他记得那条小白蛇,元宵那夜也是她突兀地出现,打断了二人间微妙的氛围。后来他才知道那少女是谁,还啼笑皆非了半晌。
展昭垂下眼,踟蹰一阵,指尖动了动,还是很轻地握住了长公主垂在身侧的手。
“她会回来的。”他温和道,“春暖花开之时,估计便孵出来了。”
习武之人掌心温热,指腹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贴在她微凉的手背上,存在感很强。
赵妙元点点头,也没挣开,反而顺势拉着人走到最近的一株老树下,靠着树干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草叶干燥,坐着有些扎人,但阳光晒过的地面还残留着暖意。
几步外河水流淌,阳光在水面碎成无数晃动的光点,看久了让人目眩。远处偶尔有鸟雀啼鸣,清脆地划破秋日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