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前,气象肃穆。
一座三层圆顶方基木质明堂,赫然矗立在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青帷覆盖,规制巍然,气象庄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的彩绘纹饰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于丹陛之下,身着朝服,鸦雀无声。禁军侍卫甲胄鲜明,持戟肃立,将整个祭祀区域围得铁桶一般。
司天监监正徐起是个面容清癯,留三缕长须的中年男人,身穿深青色法服,头戴进贤冠,手持玉圭,立于祭坛下首东侧。
皇帝赵祯身着衮冕,头戴垂旒冠,比往日更显清瘦。他面色苍白,神情却异常肃穆,在内侍搀扶下,一步步登上高高的祭坛。
礼乐庄严奏响,钟磬声回荡四野,阳光照在明黄的衮服上,十二章纹华彩流动。
三公九卿,各部重臣屏息凝神。包拯立于文官队列前列,黑面肃然;诸葛正我以当今太傅之尊立于祭坛侧后方不远,位置超然。
许多大臣的目光除了追随天子仪轨,也隐晦地瞥向宗室方向。依照礼法,女眷不得参与祭祖祭天大典,但以那位长公主的性子,刘太后的先例,加之陛下病体未愈,她若强硬要求参与甚至主导部分仪程,也并非不可能。不少持重老臣心中早已打好腹稿,预备着一旦长公主出现,便要引经据典劝谏一番。
然而,直到仪式开始,那道身影也未曾现身。有人暗自松了口气,也有人疑窦微生。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斋戒已毕,陈设周全,降神奏乐,直到核心环节。
乐声转换,赵祯在赞礼官的唱引下,完成了对昊天上帝与皇地祇的初献礼。接着,便是“受胙”。
此乃皇帝受天赐福泽,与臣民共享圣典的象征。两名身着礼服的太常寺官员手捧金盘玉爵,神情恭谨,登上祭坛。
“皇帝受胙——”
金盘中盛一方精烹胙肉,玉爵中则是福酒。赵祯伸出双手接过那樽玉爵,举至胸-前,慢慢饮下这天禄琼浆。
玉爵颇大,下方官员们看不到皇帝表情,只见他仰头之后,顿了小小一息,而后……
“哐当”一声脆响,玉爵从他指间滑脱,摔碎在青砖上。与此同时,赵祯突然向后踉跄一步,面如金纸。
他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想抓身侧香案却抓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
一小口暗红色的血,从他唇角溢出,顺着下颌滑落,滴在胸-前十二章纹上,触目惊心。
“陛下?!”
“陛下怎么了!”
“快传太医!”
惊呼声四起,祭坛上下瞬间炸开。人群骚动,左右仆侍连忙上前搀扶,前排的官员骇然失色,后排的不知发生何事,纷纷引颈张望。御林军也是愕然,却因未得命令,不敢擅动。
“肃静——”
一声沉喝压过嘈杂,诸葛正我已立上祭坛,双眼锐利如电,所过之处,骚动顿时为之一滞。
等人群稍安,他走向摔碎的玉爵,蹲下捻了一点酒渍嗅闻,随即猛地站起了身。
“司天监监正何在?!”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徐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