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百年?的王朝虽然朽败,但到底还没有亡国之象,皇帝也不想江山败亡在自己手里,紧急拨下了不少的赈济粮。
但水路不畅、陆路既慢损耗又大,他们一行?人是到了,但是辎重还需时?日才?能陆续抵达。
远水解不了近渴,然而局面只?会越等越糟。
谢云朔没有等,他开始挨家挨户拜访起当?地的士绅豪族。
“阴雨连绵,仓房里的粮食发霉了也是可惜。不若本王来替你们想想办法……拿你们十斗粗粮、换我一斗细粮,如何?”
仓房里的粮食当?然没有发霉,京中拨来的也不是什么细粮。
可这?些并不重要,甚至说,谢云朔是不是亲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带着很多的人、很多的刀。
这?位景王殿下行?事粗暴、不讲道理的风声早已经传开了,惹急了他,他是真的毫无顾忌。
眼下他又没有把事情做绝,十换一的说法留了余地,与其等着?人财两失,倒不如主动应下,还能淘换一个好名声。
不过对于谢云朔越来越激进的行?径,亲近他的党羽渐渐觉得有些不妥。
宗尧之私下里劝了两句:“不待你回京,批你的折子恐怕都要堆满了紫宸殿的案头。再不收敛些,皇帝就算保你,你也免不了要吃挂落。”
谢云朔淡笑了笑,道:“相比声望日隆,我宁可落人口实。”
此番赈灾,本就和?陷阱无异。事情当?然要做好,否则皇帝那关就过不了,但若是做得太周全,以至于上下齐赞,那又是重蹈故太子的覆辙了。
宗尧之眼皮一跳,很快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才?融入权力场不久的这?位景王殿下,如今,早已是如鱼得水啊……
宗尧之收回下意识流露出的审视目光,又一次正视了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起正事:“举事造反的,除却那些不入流的,大的主要有两拨。”
“西面那拨,我们的人里应外?合,已经将他们打散,东边那拨有点意思,起事的那人姓何,叫何山,仿佛还读过些书,有点谋略,人很难缠。”
这?也是谢云朔要选择雷霆手段,尽可能迅速地控制灾情的原因?。
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实在驯顺,但凡还有一点路走,都不会选择落草为寇。民与兵本就天差地别,没有源源不断的补充的话,是无法与成建制的正规军抗衡的。
不过,从?京城带来的三?千五军营兵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今也用了不少在维持州内秩序上,具体要怎么打,谢云朔还是和?宗尧之再商量了一下。
正商量着?,廖泽忽然硬着?头皮出来了,言道?有事通传。
他的手下一向都很懂分寸,若无要紧事,是绝不可能来打断这?样的场合的。谢云朔不自觉眉心一跳,立时?便问:“是砀山村那边的消息?”
朱家祖宅所在的村子便叫砀山村。
廖泽愈加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经荣差了人回来,说薛姑娘她……呃……”
眼见谢云朔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廖泽加急捋直舌头,把事情说通了——
那日夜半,有匪徒袭击朱家祖宅,但因?为有高墙和?经荣等人的戒备,这?伙人未能得逞。薛嘉宜循声出来,见领头的居然是个女子,一时?惊异,问明?她的来意之后,得知他们是跑到附近山上的流民。
廖泽小声道?:“那女子说,山上不少人病了,他们下来是想找药材,薛姑娘听了,一时?心软……”
谢云朔很少有这?种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的时?刻:“你想说,她是自己跑到匪窝里去了?”
这?事儿?听起来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
一旁的宗尧之跟着?搭话唱红脸,皱着?眉头质问道?:“真是如此?可别是办事不力,叫人都被掳走了还在这?儿?扯谎。”
廖泽肩膀一缩,心道?,也不是他领的这?差使啊,他只?是个帮忙递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