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妙谙原本?还存着一点轻视的念头,毕竟她知道,薛嘉宜自七岁之后,就远离京城,是在乡间长大的,不觉得她会有多?厉害。
然而真正开始对?弈之后,场面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
宗妙谙渐渐也?认真起?来,两个人旗鼓相当,就这么一局,竟是直接下到?了柝声响起?。
直到?薛嘉宜赢了她,她仍旧有些不可思议:“你?这一手好厉害,是谁教的你??”
薛嘉宜抿了抿唇,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乡间的日子虽然是忙碌的,但总有猫冬的时候。而棋谱之类的东西,朱家的藏书里有的是。
他有时候自己和自己下着玩儿,有时候也?把她抓到?对?面,教她一个子一个子地敲。
她没?有回答,但宗妙谙从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中读出了一点。
宗妙谙“噢”了一声,旋即笑嘻嘻地道:“你?好厉害,是我小瞧了你?。以你?的棋艺,出去做个女师都够了。”
薛嘉宜没?怎么和别人下过,并不知道自己真实?水平如何,只当这是一句恭维。
“明儿我们再下。”宗妙谙兀自决定了,又好奇地问道:“说来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今年放人出宫的时候,你?没?出去呀?”
她原想过很多?可能,譬如说那位殿下与这个便宜妹妹感情并不是很好,出宫了反倒没?着落什么的……但眼?下看来,显然并不是。
薛嘉宜的心咚地一跳,几乎以为宗妙谙是知道了什么。
见她神色如常、没露出什么奇怪的打量,薛嘉宜轻垂眼?睫,道:“太妃宽和,我在庆安宫待得挺习惯的。”
宗妙谙当然没把这句话当真心话。
说实?话,哪怕她是宗家的小辈,有时在那位太妃跟前,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倒不是说宗太妃如何苛刻,只是她多?年积威在身,寻常姑娘家很难不怕她。
既没?当真,宗妙谙也?不遮掩,随口就叹道:“可我听?说,景王殿下之前,还特地向皇上请了恩旨,想让成华公?主收你?为义?女。这起?码也?能捞着个县主的名分?,怎么也?比在宫里侍候人强呀。”
薛嘉宜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破了那桩武备库爆炸的案子之后?”宗妙谙比她更意外:“你?竟然不知?不对?……景王怎么没?有告诉你??”
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薛嘉宜的眼?睫颤了颤。
那位成华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孀居多?年,一双儿女都没?养大,早早夭折了,驸马的亲族有意过继孩子到?她膝下,她都没?答应。若是能叫她收作义?女,足以让许多?人艳羡。
她若真的有这一重皇权添作保障,好处也?是昭然若揭——薛永年无法再随意主宰她的婚事。
这位公?主深居简出,也?不知谢云朔是如何说动她的,又谋算了多?久……
薛嘉宜的瞳孔仍在闪烁,却不是因为这些。
此事若成,论辈分?,她可真是她的妹妹了,从情理到?名分?都货真价实?的妹妹。
可他既然只打算把她安放在“妹妹”这个位置上,那晚,又为什么要吻她?
难道说,从头到?尾,他都只想要她做文姜,自会去娶他的君王后?
这就是为什么,他对?这段兄妹关系毫无芥蒂吗?
薛嘉宜垂了垂眼?,努力掩下自己的表情:“景王殿下的安排,我怎会知晓。”
宗妙谙眉心微蹙,似是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地方,一时却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不过她有分?寸,见状并未追问,只道:“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差错吧,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未必属实?。”随即又转过话题,轻快地道:“明儿我来找你?,我们继续切磋。”
薛嘉宜扬起?一点笑,温声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