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副神情,仿佛在与他无声地对?抗,谢云朔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低眸,揉了揉自己的额颞。
“我了解你,外界的人和事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从?留宫到请婚,真正让你做这些选择的,是你自己。”
“但是婚姻大事,我必须以兄长的身份告诉你,我不希望你用自己的终身,来和我赌气,和我抗衡。”
薛嘉宜的瞳光微微闪烁着,却别过了头,没看他。
“那你敢说,这些话……”她哽咽道:“只?是出于兄长的身份与责任?”
谢云朔定定地看着她:“需要分得这么清楚?”
薛嘉宜偏着头,不吭声,只?露出一段柔白的颈项。
谢云朔轻叹口?气,答道:“好吧,我承认,刚刚那些不想你嫁人的话,不止因为我是你的兄长。”
见她仍旧垂着眼,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样子,他继续道:“兄长的身份以外,我确实对?你有占有欲——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占有欲。”
“可感情本就分不了那么清楚,我对?你有这种?情愫,并不代表,其他感情就都?是假的;更不代表,我打算将过往种?种?悉数否认。”
说到这儿,谢云朔自嘲般轻笑一声,道:“说了这么多,浓浓,你该告诉我,你是如?何看我的吧。”
“否则……”他话音稍顿,目光似静水流深:“显得我很聒噪。”
眼底泛起一点突兀的湿意,薛嘉宜抿着唇,艰难忍下,声音发紧:“我不知道。”
或许因为今晚是除夕夜,她的眼窝格外的浅。
开腔之后,眼睫间?氤氲的湿意很快就泛滥成灾,连缀着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摇着头重复,声音又轻又细,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看你……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从?前她遇到什么困扰,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人和事,总是可以问问他的。
可偏偏这件事上不行。
他没有办法回答她,更没有办法替她决定。
薛嘉宜低着头,抬手?拭泪,一张素洁的帕子被递到了眼前,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犹豫要不要接过的瞬间?,看到了他袖底的那一根彩绳。
是当年的那条长命缕。
或许不能叫彩绳了,昔时?的鲜亮颜色早已经褪去,但仍旧被他珍重地系在腕间?。
薛嘉宜微微有些出神。
枷锁、抑或者牵绊,男女之情、抑或者亲伦之爱……这一线,到底相?隔在哪里?
她接过了这张还带着些他怀中温度的手?帕,慢慢吞吞地擦着脸上渐渐干涸的泪痕。
“抱歉。”她攥着帕子,轻声道:“我又把你想成坏人了。”
他说的不错,不管什么理由,她对?自己做出这样轻率的决定,他确实是有资格气一气的。
来东宫的路上,她以为将要面对?的是他的愠怒,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谢云朔微微一笑,问道:“上次你让廖泽带话说‘抱歉’,也是这个原因?”
“不止……”薛嘉宜把樱粉的唇抿得发白,不无心虚地道:“还因为,我对?你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她其实很清楚,相?比一句“我不喜欢你”,那些恨不得把从?前相?濡以沫时?的感情都?打成虚情假意的话,才是字字诛心。
“没关系。”谢云朔挑了挑眉:“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那些只?是气话。”
见她又把脑袋埋下去装鹌鹑,他笑了一下,反问道:“亲人的一部分,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