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吕婆楼是刚刚从宫中返回,便急迫的赶来找苻坚。
苻坚可以断定,最终肯定是讨论出来了什么方案,毕竟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管是上策还是下策,苻健都得做出判断并且安排下一步的计划了。
不然还打算一路拖到桓温兵临城下不成?
不过很明显,在吕婆楼的眼中,苻健想出来的这个计策,并非“良策”。
吕婆楼无奈的说道:“陛下打算坚壁清野,死守长安,坐等天下大势有所改变。”
苻坚不由得一笑,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早就有所预料。
“公子,这,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吕婆楼显然憋了一肚子的火和担忧,此时终于只剩下苻坚当面了,自然也终于忍不住吐槽,“固守待援倒也无错,但是我们摆明了没有援军,此时坚守长安,岂不是画地为牢?还不如率军向西撤退呢。”
“向西撤退,又当如何?”苻坚径直问道,“向西各处州府,可有能够为依凭,重整旗鼓的么?”
吕婆楼不由得皱眉。
从长安向西一路到天水,或者向西北到安定,沿着渭水等河流谷地,城池虽然有不少,但是多年战乱,多数年久失修,并且都非通都大邑,的确不是好的驻足地。
“更何况,桓温拿下长安之后,声势必然如日中天,到时候挥军向西,从我者多,还是从桓温者多?”苻坚又问了一个问题。
吕婆楼打了一个寒颤。
桓温现在的名望就已经足够大,试问天下豪杰,谁不知道桓征西之威名?此次桓温兴兵北上,来势汹汹,群雄更是纷纷观望。
一旦大家看到桓征西一路杀来、势如破竹,那么肯定就会兴起对桓征西的畏惧,并且也必然更倾向于蛰伏于桓温的旗帜下。
到时候一个被一路追着打,如同过街老鼠一样的秦国,又有什么资格再招纳周边贤才,让那些本来就在观望风向的坞堡们都能乖乖的向秦国靠拢?
恐怕那个时候,这些家伙不着急来落井下石就算不错的了吧?
其中就包括······吕婆楼不久前才见到的杜英。
吕婆楼并不觉得那个脸上带着和煦微笑、一副“你们家公子在盘算些什么,我全都知道”神情的年轻人,是个好人。
甚至看着他的笑容,吕婆楼都觉得那有点儿不现实,笑容背后,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那笑容与其说传达善意,倒不如说像是一个发现猎物之后、通过笑容让猎物放松警惕的猎人。
除了这些坞堡之外,甚至氐人还得担心他们的同伴——羌人。
这些年氐人也是稳稳压住羌人一头,氐人败退,难道羌人就会坐视这个好时机无动于衷么?
这可是取代氐人,重新成为西北一霸的好机会。
乱世之中,不要太相信你的队友的皆操,尤其是当你和他之间更多的是利益联系的时候。
看上去是死地的长安城,或许还有坚守一段时间的可能,但是出了长安城,群敌环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死守长安,看上去是死局,但是当布局的人决心不够坚定的时候,这反而是死中求活之局。”苻坚叹息一声,看向窗外的目光分外深邃。
他所看的,正是宫城的方向。
陛下这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东南王谢世家不会允许桓温杀入长安上。
这恐怕是唯一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假如自己在那个位置上,面对这样的局面,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不,假如那个位置真的交给自己,那么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自己身死之前杀入关中!
不管怎么说,伯父也是胆子很大了。
只可惜他的接班人都不怎么样,若是换了苻苌或者苻生在这里,就算是有死中求活的机会,他们也会玩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