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为了这一句“命带六危”,爹娘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做了多少法事祭坛,肖玉桃自己该淋雨淋雨,该摔伤就摔伤,毫无用处。
后来家里人终于放弃了,再也无人相信和尚道士的鬼话连篇,这时候竟然在这里又翻了出来。
她的人生,真是被这些算命的耍的团团转啊。
见他并不退缩,似乎有备而来,何田田等人又细细查问了他的情况。才知道他此次来就是要在肖家村置田办宅,求娶玉桃,自立门户,并不是身无分文的闲汉。
正事说完,陈济川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暗暗观察几人的神色。
一时没了话,肖奇几人望着何田田,何田田沉吟一番,并未表态,先送走了他。
肖玉桃见里面动静,快步躲到了一旁。
出门的时候,何田田让陈济川把牛和东西都带走。
陈济川说宅子还不曾收拾,这几日要先住朋友家,带着不方便,推脱留在了这里。
肖玉树心里有些不快,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来娶我姐姐,翻了个白眼:“没地方养还买什么?”
陈济川却又红了眼眶:“哥哥嫂嫂不讲情分,这是拼死抢下的一点家私……”
见他一双杏眼又要染上水汽,肖奇连忙做和事佬,留下了牛,赶走了肖玉树。
陈济川和和气气地道谢,走出了门,外头还有闲人远远地等着。
瞧见他出来,远处的人俱是精神一震,发现他带去的牛和东西都没了,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陈济川不多理会,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之色,自顾自走了。
肖玉桃家里算是炸了锅。
肖玉桃想起上辈子曾经看过的英国议会吵架小视频,身临其境也不过如此了吧。
弟弟觉得此人来历可疑,言语轻浮,不靠谱得紧,若是嫁过去又重蹈覆辙,姐姐往后才是无法做人。
弟妹觉得此人被赶出家门,忠厚有余,精明不足,遇到分家便沦落至此,太过老实。
母亲觉得这人相貌端正,品行不差,瑕不掩瑜,只要踏实过日子就好,最重要的是,她担心玉桃再拖下去,以后遇不上这样的好姻缘了。
听着几人无休止的争执,肖玉桃跑了。
屋里静了下来,几人虽嘴上无话,但心中仍在仔细盘算,想为肖玉桃找一条再好些、再好些的路。
肖玉桃躲在院中,借着窗外的灯火削着小木棒,她准备再做几根牙著,之前的快要坏了。
小时候她研究许久,无师自通做出了牙著和牙粉,让家人养成了每日刷牙的习惯。
可是村里旁人并没有,有也不会从她家买。
不只是这些,她还做了背包、挎包、折扇、折叠椅等等小玩意儿。若是能去城里卖东西……可是从肖家村往汴京的路实在是太过遥远,家中连头驴子都没有,就算拖着板车进了城,谁又会买一个灰头土脸,形如乞丐之人的东西呢?
在她记得曾经,家乡的火车站前,有一个卖充电宝的男人。
那人从衣服到脸色都泛着青灰,落魄极了,提着袋子向每个人兜售袋里满满的充电宝,一双黑黑的手伸过来时,每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面带嫌恶的快步走开。她去上学的路上见过他几次,那人迎过来时,胆小的自己几乎要被吓跑。
这样能做生意吗?肖玉桃轻轻摇了摇头。
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出路,这个时代女人能做的事情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臭名昭著”之人,做完牙著便回了堂屋。
夜已深了,肖家众人也都回屋休息了。
月亮偏西,东边小屋的窗缝里,照进一抹冷清月光。
月光斜斜地照在小桌上,照亮了肖玉桃做的灯罩,上面绘了只归巢的燕子,燕子纤细幼小,灵动非常。
肖玉树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
黄燕知道他在担心玉桃:“我瞧着玉桃姐挺喜欢那人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肖玉树一个咕噜滚了起来。
“你不懂,女人的直觉。”黄燕一巴掌拍过去,“快睡,明天还要打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