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传来欢呼声。
秋庭月海趴在鹤丸国永背上听见了,眯起眼睛,无声地弯起嘴角。
好耶,不用去计算天杀的干扰值和修复率了。
她把下巴搭在鹤丸国永肩上,闭上眼睛,嗅着早春冷冽的夜风。
风停了,周遭安静了一会儿,只剩太刀付丧神微弱的脚步声。
极化短刀太轻巧了,走路总是听不见声音。
“鹤呀。那个女孩子,好像是被冤枉的工程师的女儿,我听见她叫了很多声‘爸爸’,问了很多次‘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进监狱。
为什么你要扔下我们寻死。
“我只是觉得……如果当年妈妈没有杀掉那个人,还有如果我没有被时政发现,我是不是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她那样。”
答案是不会。
她自己在心里回答。
因为如果妈妈临死前没有成功杀掉犯人,下一个死的就是她,她不会有机会像那样怀着仇恨无望地长大。
如果她能和诸伏景光一样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不,她不会寄希望于让警方帮忙讨回公道的,她没那么高的道德。
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坏事她就亲手把谁细细的剁成臊子,大不了一起炸成鱼饲料。
她只是觉得可怜。
“罪人的女儿”在学校里的待遇肯定比单纯“没有爸爸”加上“体育课不用跑步”的更糟糕。
等待爸爸出狱却只等到了死亡通知,和亲眼看见妈妈死掉,造成的疼痛原来是不一样的。前者像在密封的迷宫里寻找出口,氧气一点一点消耗殆尽,最终找到时却发现出口上了锁,憋死在和自由一墙之隔。后者因为太过残酷,大脑反倒出于自我保护帮她忘掉了,她只记得从榻榻米缝隙渗进地下储藏间的血,还有妈妈疯狂却几近无声的、得逞的大笑。
“不会的。”鹤丸国永摇头。
佐藤家都是好人,会把孩子好好养大的。
……说实话,他其实觉得那样也不错,如果不是当时不把她养在本丸里她可能会疯掉的话,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好歹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杀时间溯行军、维护那些什么历史和世界壁垒——这是该让丁点儿大的孩子干的事吗!
#95
秋庭月海天生有着远高于正常水平的共感。
因为早产身体虚弱,灵力在许多次大大小小的疾病中无意识地自主修复身体,反复耗尽又重新充盈,竟然以这种邪门的、放在别人身上有可能造成永久灵力枯竭的方式“锻炼”出了越来越高的灵力容量。
增长的灵力在强化身体的同时也加强了感知,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达到了堪称非人的地步,以至于她一度分辨不清自己感受到的情绪和疼痛究竟是来源于自己还是他人。
这种精神上的负累又进一步波及身体,再因此消耗灵力去修补身体,由此陷入了从最终结果来说非常良性的恶性循环。
再后来因为受到惊吓,出现灵力暴|动的同时身体和精神也进入应激状态,开始不受控制地读取周遭所有人的五感和情绪波动,险些导致精神崩塌。
这也是她一开始不能锻太多刀的原因之一,当时她只能生活在本丸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身边每多出一个智慧生物都是在增加精神力的负担。
时政那时候紧急给她找了一位老师,对方据说来自一个将精神力的应用开发到了极致的世界,除了性格不靠谱之外其他都挺靠谱的,一边说着“我去一向导带几十个哨兵真的假的”“这违反了未成年向导保护法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之类听不懂的话,手把手教会了她如何构筑精神屏障,后来又进一步教了更多神奇的技能,像是如何让狂化的暗堕付丧神镇静下来,以及如何悄无声息地把一个人变疯变傻。
就是可能不同的世界规则之间有壁,她至今都搞不懂人要怎么把精神力单独具象化出来,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她能具象化的只有灵力。
#96
“……睡着了……屏障……晚饭……”
熟悉的床铺。
隐约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
听力自动捕捉到关键词,秋庭月海翻了个身,裹紧身上的被子,一边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鹤是告状小狗……”
鹤丸国永差点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