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端午想说话,方才那位仆从却先他一步,劝说道:“算了,一点点,没事的,让他走吧。”
“走?”
王庄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这庄子里头,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话毕,再不看仆从,只是对着赵端午,强硬道:“若不赔,你别想走!”
“你想让我怎么赔?”
赵端午彻底来了气,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李星遥前头。
“绢一匹。”
王庄头伸出一根手指。
赵端午冷笑,“你做梦。”
“不赔,也行,报官吧。”
“姓王的!”
赵端午彻底黑了脸,想说,那就报官吧,这年头,谁家家里还没有个当官的。可理智还在,投鼠忌器,他有些犹豫。
“阿兄。”
李星遥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赵端午转过头,便见,她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我家没有绢。”
李星遥先说了一句,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耕田的农人,犹豫了一下,而后,下定决心,“可若我们帮你耕田,你能放我们走吗?”
胡麻油价贵,非一般人能用得起。自家也没有绢,若是事情闹到官府面前,总归是自己理亏的。
可没有绢,无法等价赔偿,不代表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想到那副曲辕犁,她心中稍安。
王庄头嗤笑:“小娘子,真个大言不惭。你可知,胡麻油价贵,帮着耕几块田,就想抵了?做梦!我可告诉你,若要以耕田来抵,你们少说也得耕十块田!”
他指着前方连绵的土地。
赵端午气得脸都黑了,想说话,却被妹妹拉住了。
“好。”
李星遥一口应下,又说:“牛还是用你们的,只是犁地的犁头,我要自己带。”
“好。”
王庄头也应了,想看看他兄妹两个,能翻出什么花样。
因怕二人回去取犁,路上偷跑,又点名让李星遥留下,只赵端午一人回去拿犁。赵端午本来不愿,李星遥道:“阿兄,听他的吧。”
又小声说:“我还有别的打算。”
当着众人的面,赵端午不好多问。他也知,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心知自家的曲辕犁拿来,十块地不在话下,便瞪了王庄头一眼,急急忙忙回去了。
李星遥坐在田垄上,目光落在远处连绵的田地上。
方才,王庄头手指的,便是那处。可那处,竟然还有水碓和水硙。
萧仆射。
此处竟然是萧瑀的田庄。
想到萧瑀,心中又多几分感叹。同姓萧,萧四郎家靠着收粪起家,家中却也不过只有一个水碓。而萧瑀家,坐拥数亩良田,水碓的数量,更是远甚萧四郎家。
长安,阶级森严啊。
便越发坚定了心中那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