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阿鼠死了。”
他对着萧瑀,抛出一个惊天消息。
又不等萧瑀问,主动压低声音,道:“尹家的仆从亲眼看到尹阿鼠和王小郎君以及李小娘子起了争执。之后几人先后打马离去,等到尹家仆从找到尹阿鼠,人已经死了。尹家仆从指认,人是王小郎君和李小娘子杀的。万年县廨知道事情棘手,告到刑部。这不,没办法了,这么多人看着,萧仆射,望你行个方便。”
“此事与我有何关系?”
萧瑀面上有些不快。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刚刚左迁,与人分享喜悦的酒席还没办,自己的属下就带着人找到了府上。
这成何体统?
他身为仆射的颜面,又往哪里放?
另一方面,他已经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李星遥说,他们为了自保,只是射穿了尹阿鼠的嘴。可崔侍郎说,尹阿鼠被射了两箭,一箭在嘴上,另一箭,在胸口。
致命的那一箭,是胸口的一箭。
事已至此,崔侍郎应该没有说谎。
那么,若说谎的是李星遥,便证明,此人心机深沉,他被骗了,也被拖下了水。
可若不然,那更说明,此事比自己原先预想的复杂得多,也棘手的多。
心思转了几个弯,他有些犹豫。左仆射的位置才坐上去,这些糟心的事……
“阿耶!”
萧义明见他似有后悔不管之意,立刻就急了。唤了一声阿耶,正想说话,想起那句“与我有何关系”,又有些举棋不定。
既然阿耶都说了,与我有何关系,那么,他便不会承认阿遥妹妹此时就在自己家中。
这对阿遥妹妹他们来说,或许反而是好事。
“仆射,今日上门,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方才有人看到王小郎君和李小娘子进了仆射家的门,仆射,不要为难我等。我等悄悄地拿了人,悄悄地去便是。”崔侍郎小心翼翼陪着笑,话说的也很委婉了。
萧瑀沉默了一瞬,颔首,示意进去。
……
中堂里头,李星遥听到萧义明跟前的仆从报信,说尹阿鼠死了,崔侍郎来拿人了,噌地一下从席上站起来了。
她与王阿存面面相觑,一句“怎会”刚说出口,崔侍郎就跟在萧瑀身后进来了。
“李小娘子,王小郎君,对不住了。跟我走一趟,清不清白,官府自有决断。”
对着二人,崔侍郎挺起了腰杆,话说的也比方才“硬”多了。
萧义明当即就跳出来了,“无凭无据,说他和阿遥妹妹他们吵了架,所以他死了,就是阿遥妹妹他们干的,难道不觉得偏颇吗?”
“偏不偏颇的,萧小郎君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查案毕竟要时间,李小娘子和王小郎君若真无辜,咱们官府也不可能冤枉他们。萧小郎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崔侍郎面上和和和气气的,可一句话把萧义明堵了回去。
萧义明气了个半死,还想说点什么,萧瑀却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拽到了后头。
“崔侍郎说,尹阿鼠胸口也中了一箭。敢问崔侍郎,那一箭与嘴上那一箭,可是一样形制,一样用料,一样长短?”
李星遥强压下心中慌乱,看着崔侍郎的眼,问了一句。
崔侍郎点头,“一样。”
又说:“还是刚才那句话,若李小娘子和王小郎君是无辜的,官府不可能冤枉你们,自然会还你们清白。李小娘子,还请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萧仆射。”
李星遥垂下了睫毛。
这话,戳中了她心底的担忧。
事已至此,她如何看不出,里头有蹊跷。可,蹊跷是何人所为,是意外还是故意,如今并无定论。她先来求助萧瑀,是在确定尹阿鼠只伤了嘴巴的前提下。
可现在,尹阿鼠死了。
种种证据都指向她和王阿存。那么,她的求助,她那会和萧瑀说过的所有话,听起来,便像是撒谎,像是有意想拉萧瑀下水。
她若再留在萧家,的确是在为难萧瑀,也是在为难萧义明。
想明白这点,她扭过头,看了王阿存一眼。而后,将头转回来,对着崔侍郎,道:“好,我们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