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管那些。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顾得上向你道谢。”
李星遥目光明亮,里头并没有对杨政道的迁怒。
杨政道又将身子转回来了,迎着她的目光,只听到:“五原掉落天罚的那次,是你请来了义成公主,对不对?”
杨政道笑了一下。
点头,“对。”
那么,“谢谢。”
李星遥由衷的道谢,这是她欠杨政道的。
出事那晚,她欣喜于义成公主的及时赶到,可事后回想,总觉,一切未免太巧。杨政道前脚说要去看天罚,后脚,人就消失了。
结骨当时义正词严,要将她送上祭坛。从那个时候算起,纵然碧玉让人快马加鞭回去递消息,义成公主也无法在那个时间点赶回来。
她倒推时间,推测出,是杨政道回去通风报信了。
眼下,杨政道承认了,这声道谢,是她补给杨政道的。
“我救你时,没想过让你道谢。”
杨政道摆了摆手,又说:“我也没打算让你用此后一生来回报。”
“成婚的事……”
“我会同她们说。”
杨政道说完这句,转身朝着外头而去。李星遥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良久,才将视线收回来。
杨政道径直去了萧皇后的寝殿。巧得很,他到的时候,义成公主也在。
义成公主见他神色与往日不同,道:“突利性情莽撞,你只当他是个跳梁小丑。他目前还有用,以后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突利之言,不足为惧,我并非为了他而心不在焉。我是为了,我的婚事。”
杨政道回了一句,又说:“我不愿与李星遥成婚。”
“你……”
萧皇后有些惊讶,人,是昨晚回来的,婚事她还没来得及说,没想到,三郎竟然知道了。
“是她求了你?”
义成公主既不生气也不意外,她道:“三郎,你是个实心人。可成婚一事,是大事。我与你祖母并非心血来潮,胡乱指了一个人给你。我们为何选中李星遥,相信不必多说,你心中自有判断。我理解,你乍然得了这个消息,没有回过神。旁人又一求,你便心软。可,孰轻孰重,如何取舍,你好好想想,不要冲动说一些孩子气的话。”
“我并非一时冲动,我只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何必非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公主想留下她,想要让她为我们所用,我明白,我也支持。可,天底下,不是只有成婚这一种方式,才能将她留下来。”
杨政道一句一句说得很慢,显然,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萧皇后叹气,道:“三郎,你还是不明白。天底下,的确不是只有成婚这一种方式才能将人留下,可如今,只有这种方式,才是最好的方式。你想和她做朋友,可,你能保证,一切都如你所愿吗?”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矢志不渝的朋友。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也是最不能轻易相信的东西。”
“可是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呢?”
杨政道目光中带着几分倔强。
萧皇后看着他,目光几多喟叹。
义成公主起了身,走到了他跟前,语重心长道:“三郎,你一向早慧。你知道,自己说的这一切,站不住脚。你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去等,也没有时间去赌。怀柔,是一种低效的手段。许多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
“可,强权之下,结果便一定会如我们所愿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义成公主轻拍他的肩膀,许多话,咽回肚子里。最后她只道:“在其位,谋其职。走到今天,已没有真正自由的人。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在这个位置上,总有舍弃的,不是吗?三郎,善良是一种美德,可这时候,我不需要你善良。你会想明白的,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罢,抬脚走了。
殿内只有祖孙二人,萧皇后无心捻转佛珠,她示意杨政道上前来。等人上前了,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到一边,而后才缓缓开了口:“三郎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政道不言,纵然他知道,祖母这句话是诘问。
是,他是不该说这些话的。与李星遥成婚,是为了他好。义成公主也好,祖母也罢,一番筹谋,都是为了他。
他不识抬举,也太不懂事。拒绝的话,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