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相对厚重的油画画面,偏偏她的画面看起来既有油画的明亮瑰丽,又拥有水彩一样的清透干净的质感。
用色大胆又恰到好处,色感的天赋与生俱来。
越清欢用的是直接画法。
直接画法是目前油画里相对比较常用的手段,不用等上一层颜料干透就直接进行接下去的绘画,每一笔都是最后一笔,一气呵成完成所有的绘画工作。
这样的画法速度更快,但相对而言对画师的要求也就更高,必须要对每一笔的下落行笔都了然于心。
——但这对越清欢而言,并不算什么难点。
并非她的画技有多高超,只是她此时此刻正在画的画面,已经在心里描摹过无数次。
她又不是全然没有心的人,哪怕最开始有意识自己应该要绕开这样的人,才能维持住生活的平静水面,
夕阳西下未名湖畔,她也依然还是下意识地拍了他的肩膀。
施愿鲤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
真的谈起来,越清欢的画技不说跟她比,就是跟她带的这两个专业的美术生相比,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偏偏画出来的画却带着一种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
又或者说,几乎要溢出纸面的情绪。
施愿鲤有点好奇:“你画这个画是准备送人的吗?”
“对。”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啊?”
“明天。”
话一出口,画室里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施愿鲤多少有点震惊:“……你打算一天画完吗?”
虽然篇幅不大,但是一幅油画想用一天画完还是多少有点超出她的认知。
除开业余爱好者自娱自乐的阶段,正常完成一幅油画,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两年都有可能。
但是偏偏从刚刚到现在,进度也并非常人可以达到的。
——如果不是拥有这么强悍的画画速度,越清欢也不可能在不请助手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半月刊的更新速度。
施愿鲤还是默默闭了嘴,在边上看着。
说是直接画法,倒也不是真的下笔无悔,不管是等画面干掉之后再刮掉还是说直接在上边又盖一层,都还是有调整余地的。
偏偏眼前这个女孩子没有半点犹豫和修改。
下笔也确实精准到没有任何修改的余地,好像整张画的每一笔都已经在她脑海里成型,现在只不过是把它付诸实践罢了。
不必思考,没有犹豫,未曾修改。
如果加上这些设定的话,一天时间也不是天方夜谭。
然而这些设定本身就非常魔幻。
施愿鲤不再出声打扰,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看着越清欢画画。
即便是坐着的,越清欢的背部依然是板得很直,肩颈和手臂连同画笔,连成一条浑然天成的漂亮曲线,非但是油画本身,连这样的作画过程都像是一场赏心悦目的行为艺术。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一直到施愿鲤从欧洲中古市场淘来的布谷鸟报时钟钻了出来,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她才留神抬起头。
十二点了。
“要一起吃午饭吗?”
越清欢回头向她笑了一下:“不用麻烦啦,我等下自己解决就行。”
“不麻烦,只是叫外卖,我反正还得饲养……两个人。”考虑到越清欢多少还算是外人,施愿鲤还是把对两个学生的爱称给换了一下。
虽然“饲养”这个动词后面原先跟的显然不该是这个称呼。
越清欢弯起眼睛,像是两道飞涌而下的清泉砸在石头上溢出来的虹,说话的声音也温和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