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合上了那本紙頁觸感冰冷的《初學者指南》，但指尖殘留的，是那些標價後一長串零帶來的灼熱感。八千G幣——這筆用命換來的資本，在那些真正的好東西面前，可能連零頭都不夠。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昏黃燈光下浮動的塵埃，投向書店更深處的陰影。
一本封面流轉著暗紫色澤的厚殼書；一枚懸在空中、緩緩自轉的齒輪狀金屬片，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藍光；甚至還有一截被封在透明晶體中的、仍在微微搏動的蒼白手指。
這些「書」，價格恐怕不是他現在能企及的。
他需要更實際的東西。能立刻增強戰力，能應對下一個副本可能出現的危機，尤其是……能填補他目前最致命的短板。
唐劭的目光掃過一排排實體書架，最終落回櫃檯後那位一直沉默的老者身上。老人仍舊埋首於修補工作，骨針穿過脆弱的紙頁，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對店內的一切恍若未聞。
「我想找一件護具。」唐劭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書店裡顯得清晰，「貼身的，不影響行動。要夠硬，能擋刀劍，最好也能卸掉鈍擊的力道。」
老人沒有抬頭，乾澀的聲音從放大鏡下傳來：「三號架，下層，左起第七到第十五件。自取，看標價。」
唐劭依言走到三號架。下層的光線更暗，幾件護具隨意堆放著：一副銹跡斑斑的臂鎧，一雙縫線開裂的皮護腕，還有一件疊得整齊、但泛著陳舊汗漬味的軟甲。旁邊擺著手寫的價簽，從兩百到八百G幣不等。
他皺了皺眉。這些東西，或許能擋住普通的刀鋒，但絕對扛不住副本裡那些超常規的力量。而且，僅僅是物理防禦，遠遠不夠。
「只有這些？」他問。
老人這次抬起了眼皮，渾濁的眼睛透過單片鏡，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唐劭一眼。「年輕人，好東西有。但你描述的東西，這裡沒有。」
「什麼意思？」
「又要貼身，又要硬，還要能卸力？」老人放下骨針，慢條斯理地用一塊絨布擦拭著鏡片，「那是戰場重甲才有的性能。貼身的軟甲，靠的是材質韌性和編織法門卸力，硬扛就裂。硬質的臂鎧護心鏡，貼身就硌，活動就卡。既要能扛又要舒適，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他說得平淡，卻一針見血。
唐劭沉默。他知道老人說的是常理。但他經歷的，早已不是常理的世界。他需要打破常理的工具。
「如果……」他斟酌著詞句，「不完全是物理層面的『硬』呢？比如，激發某種力場？或者，材質本身能吸收、轉化衝擊？」
老人擦拭鏡片的動作停了停。他將鏡片重新卡回眼眶，仔細打量了唐劭幾秒，那目光像是在評估一件剛送進店裡的、來路不明的古物。
「力場護具，」他緩緩說，「有。但持續時間短，消耗大，而且一旦過載崩潰，穿戴者首當其衝。轉化衝擊……那是更高階的附魔或煉金領域，價格嘛……」他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我付得起。」唐劭的聲音很穩。八千G幣是他的底氣，也是他必須花出去的投資。
老人不置可否，目光轉向另一邊悠閒瀏覽的謝雅宸，後者正專注於一本飄浮的、封面不斷變幻星空圖案的厚書，彷彿對這邊的交談毫無興趣。
「謝先生帶來的人，」老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唐劭，語氣裡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東西，「眼光確實不一般。」
老人盯著他，那渾濁的眼睛在鏡片後似乎銳利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古井無波。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唐劭幾乎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終於，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佝僂著背，轉身走向櫃檯後方一道被厚重帷幕遮擋的側門。
「等著。」
他撩開帷幕，身影沒入後面的黑暗。一陣輕微的、像是金屬機關滑動和鎖具開啟的細碎聲響傳來，片刻後歸於沉寂。
謝雅宸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那本星空書，緩步走了過來，站在唐劭身側。他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溫和的微笑，低聲道：「老闆的私人藏貨，可不輕易示人。」
唐劭沒有接話。他只是靜靜等著，這是對這個「驛站」的一次試探。他要看看，這裡的水到底有多深，又能撈出什麼樣的「必需品」。
大約過了五分鐘，帷幕再次被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