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桠转回头,不带什么情绪的礼貌而疏离。
“撤吧,谢谢。”
缩进毯子,习惯性抬手摸了摸耳后。
三只成行的黑钻带着些许微凉,偏一点,落在耳尖。
人们潜意识里会被疯狂的,张扬的事物吸引目光。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枝桠覆盖的地方最初是一个疤,在那辆车上被玻璃刺伤的疤,和缺了一小角却并不明显的耳尖。
后来在某一天单桠盖掉了它,不仔细看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团青色横竖点构成的枯枝。
头发被放下,半遮住耳朵。
恢复期后枯枝上很快被打了三个点,以黑钻替换,掩盖真相。
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单桠初尝禁果的那天。
同样的港岛雨夜,那时候柏赫身边还只有她。
车祸后第一次露面,身边也是她。
单桠坐在床头边等着醉酒的柏赫熟睡,开始没敢伸手碰,后来胆大妄为地摸,从下颚到鼻尖,又回到薄唇。
觉得他酒量不太行。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只是信任,出于自己亲手挑选,又亲自打磨个性,掌握着她绝对忠诚幼狼的信任。
单方面认为的互惠互利,说句利用也不为过。
极淡极淡的消毒水味,仍难以避免地从圣安疗养院刻意营造的香氛里透出。
又随着熟悉的气息,隐匿进逐渐习惯的日常里。
单桠轻轻把手放在柔软的铺盖上,一只左手一只右手。
柏赫那两个月迅速消瘦得厉害,皮包着肉,骨节宽而大。
不是那么好看的,几乎要瘦脱形的一双手,单桠却小心翼翼,做着自己目前最热衷的娱乐活动。
虎口的两个地方小心翼翼地被人合在一起。
不同的温度,成为一块玻璃划开的疤痕。
……
那天太阳还未升起时,单桠一个人驱车离开,门外的保镖即使夜晚仍严阵以待。
其实少了我也没什么事吧。
女孩那时候沾沾自喜,觉得原来是因为想要我陪在身边吗?
是这样的。
应该是。
看好的纹身师恰好携家带口来港岛旅行,单桠在暴雨中驱车驶离太平山顶。
两个小时后,新生的枝桠,盖住了这个不到两个月的旧疤。
而那天夜里,暴雨盖过世间所有声响,那是她跟柏赫第一次接吻。
一人清醒沉沦,一人迷醉不知。
尚在十九,初出牢笼的幼狼,尚且稚嫩地,单纯地怀抱着美好的憧憬,赶在雨停前带着两道新疤,重新回到熟睡的狼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