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单膝跪在地上借着惯性转了几圈,踩着最后一个节拍停下,如同经历过一场江湖纷争的女侠,彻底结束这场表演。
夏月姿走到出口旁等她,周围的教练也响起掌声,投向冰场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与忌惮。
杨依雁胸口剧烈起伏,撑着腰滑向场边,看向教练的眼神亮得惊人,如同一个前来讨赏的孩子。
也不管她身上的汗,夏月姿一把抱住自家孩子转了个圈,把她放在过道内侧。
虽然没说话,但杨依雁也从力道上感受到了教练此刻的兴奋。
两人走向等分区,大屏上上正回放着杨依雁刚才的技术动作。
曹锦卉支着脑袋,仔细判断每一个跳跃,她忍不住跟陆盛讨论道:“这个3A质量挺高的,你觉得她这个分数有可能上70吗?”
陆盛扶着眼镜,望向大屏,姿势正经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什么研讨会。
“不是我唱衰小雁,赛季初分数打得都紧,而且俄罗斯在给柳波芙造势,就这样分数也才刚过七十,波琳娜今年也才升组,她短节目也放了3A,也没见那些裁判给她抬到柳波芙上面去。”
言下之意就是杨依雁想上七十的难度只会更大。
大屏幕上显示出杨依雁的成绩。
技术分42。45,节目内容分27。51,短节目得分69。96,暂列第二,跟波琳娜隔了0。18分。
杨依雁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这成绩不就是传说中明明可以考满分,却偏偏被老师扣一分卷面分的翻版么。
夏月姿及时揽过她,低声安抚道:“这个分数还有上涨空间,七十分没问题。”
成年组不比青年组,每走一步都要慎重,她们目前还没有资格在等分区对成绩挂脸,至于青年组那些对裁判扮鬼脸恐吓的动作就更不能有了。
曹锦卉长叹一声,瘫倒在椅子上,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打分也忒没意思了,我想过会压分,但这P分跟青年组有什么区别啊,小雁这套节目跟上赛季比还提升了不少。”
“不是没意思,是选择性失明。”陆盛冷笑一声,话语里的锋芒快要溢出来。
曹锦卉往等分区看去,师徒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场了,她的手指又不自觉地开始抠。
墙壁上的排名板上,柳波芙的名字高居榜首,杨依雁的名字紧随其后,但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去后台吧,小雁这会心里肯定不好受,”陆盛拿起放在一旁的包,朝女伴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声音抬高了几个度,“怎么一会儿没看住你又在抠。”
陆盛伸手把曹锦卉的手掰开,顺势握住了她的小臂,防止她又做些小动作。
曹锦卉“嘶”了声,倒是没主动挣开。
女单短节目过后是冰舞韵律舞,双人滑比赛在晚上九点开始,三位选手还有时间凑在一起吃顿饭,就是两位双人滑小将没吃多少,怕等会吐场上。
夏月姿跟陆教练坐在一起,手上端着一杯咖啡,跟他聊着几个孩子的近况。
“我听说小卉练抛3F把脚扭伤了,恢复得怎么样了?”
陆教练扫了眼两个孩子,眼里是遮不住的疲惫:“把3T和3S捡回来了,但医生说训练量还得控制,不能一下练得太狠。”
两个孩子能吃苦,为了不拆对,在升组前把抛3lo和抛3F都练了出来,升组第一年成绩达到了大部分领导的预期,就同意让他们一直练下去。
结果曹锦卉到了发育关,为了减重去跟张梦倚学,一天下来就吃两顿沙拉和几个水果,导致骨密度下降,膝盖承受不住抛跳的冲击力,她的免疫力也跟着下降,休赛期还感染过一次肺炎。
“小卉这孩子太要强,脚伤还没好全就要把难度捡回来,我们跟她爸妈都怕刺激孩子,好声好气地劝住了。”
夏月姿抿了口咖啡,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和杨依雁说笑的曹锦卉,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伤病带来的阴霾。
“现在的小运动员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憋着口气等着呢,真说起来,冰舞那对休赛期都没闲着,跑加拿大外训了一个多月。”
华国冰舞排名第一的男伴出院后,两人仍然想去争奥运名额,在休赛期练体能,让自己的状态回到竞技水准。
安祐和乔雯也不想放弃自己争取来的名额,听加拿大那边的教练说,两人的图案舞进步飞快。
陆教练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国家的冰舞还有一天能竞争得这么激烈,端起放在一旁的水杯,摇头无奈。
大奖赛分站赛的比赛时间不长,第二天就要结束全部或大部分项目。
大概是顾及曹锦卉脚上的伤,两人的短节目杀进最后一组后,主动在自由滑上降难度。
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已经在成年组比过一段时间了,该刷的脸都刷完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在奥运前养好身体,但没有这个经历的杨依雁只能在赛季初拼尽全力。
杨依雁站在后台走廊吃香蕉,发现了两位过来慰问的双人滑小将,朝他们举手示意。
曹锦卉小跑两步过来,伸手在杨依雁的肩上拍拍,语气轻松:“别紧张,当裁判不存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