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主持人一惊,就是后来看到这个节目的许明月都惊了。
她当时去接他们,完全没有多想,也完全没有看出来张医生内心已经有了自杀的倾向。
张医生说:“其实不光是我,老陈的爱人李宝琳,后来在医务室里给我帮忙,她也跟我一样,要不是当时老陈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在,需要她照顾,她也从火车上跳下去了。”
小梨主持人抹抹额上的汗,心想这些老知识分子,年纪越大越没有顾忌,什么话都敢说了。
估计也都是憋了一辈子,临老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有些怨怼的话,他们平时敢说,她们也不敢听啊。
“其实不光是我,当时上山下乡的政策下来,多少年轻的小姑娘插队到深山里面,即使是现在,进入到深山里的女性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用我多说,何况是那个年代?”张医生唏嘘地说:“说起来,她保护的都不是我们几个老骨头,她保护的是那十年当中,无数下放插队到那座深山里的青年知青们。”
张医生也知道很多话不能多说,说了也播不出来,便笑着问小梨主持人:“你可知道,我们私下都叫她什么?”
小梨主持人穿着精致华丽衣裙的后背上,都是沁出的冷汗,笑着问张医生:“是亲切的喊许主任吗?”
小梨主持人已经从陈卫民教授那里知道,许书记当时是任蒲河口劳改农场的生产主任,想必他们应该是喊她最初的称呼?
她们都没有提她的名字,可她们都默契的知道她们说的是谁。
张医生笑着摇了摇头,眸光像是穿过了岁月的长河,回到了那个特殊的时代,看到了大着肚子倒在雪地里的白杏和无数个,和白杏一样插队到深山里的年轻女孩们。
她目光又看回了小梨主持人,温柔地笑着对她说:“我们都叫她明月!”
第394章【番外】百年人物张玉笙
小梨主持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大,难以想象,“不会是我想的那意思吧?”
年迈的张医生含笑肯定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声音又苍老,又沙哑,“最开始,我是听她的丈夫,也是当时下放到临河大队当技术员的孟技术员这样叫她,我呢,就以为是他们夫妻俩之间取的小名,是昵称,我就也跟着喊,我这么一跟着这么喊吧,后来和我一起下放到蒲河口劳改农场的人,就开始都这么称呼她,反倒是她的本名,只有她的至亲之人才会去称呼。”
她一直都不知道,许明月才是她的本名,可她却觉得,‘明月’这个名字,叫出了他们这些下放到蒲河口劳改农场的那些人的心声,如漫长黑夜中一盏光晕流转的明月,为他们在黑暗的世界中,提供了光和前进的方向。
小梨主持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不懂一个人可以做到何种地步,才能成为那么多人心中的‘明月’。
“那您和许书记现在还有联系吗?”小梨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张医生唇下。
张医生笑着说:“我应该是我们这一群人中,和明月联系最多,感情也是最深的!”
说到这件事,还让九十岁的张医生骄傲上了,声音都大了一些,精神也振作了一些,说:“当时下放到劳改农场五十多个人,我是里面唯一一个,可以住在许书记家里面的人!”她手比划着对小梨主持人说:“我在许书记家里住了整整七年!我吃在许书记家,住在许书记家!”
“包括……后来的白杏,刚开始也是住在许书记家里的,吃她的,喝她的,她家里房间不够,那时候都是那种农村自建的房子嘛,她们夫妻俩一间房,她闺女阿锦一个人睡一间房,没地方住怎么办呢?我就去和她的女儿阿锦住。”
小梨主持人有些不解地问:“您当时不是在农场里劳动改造吗?怎么会住到许书记家里去呢?是劳改农场的房子不够住吗?”
倒不是小梨主持人故意把话题往引导许书记不好的事情上,而是她代表的也是电视机前和现场大部分人的立场,必然要解开这个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