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之者昌盛,逆之者亡殆,此乃常理。
然道友所言之天律”————”
他话语一顿,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陆离膝间那柄布囊难掩其异的黄天之剑,语气沉凝:“依老道浅见,此恐非寻常天威劫罚,更像————更像是维繫这方天地根本秩序运转的某种法则之具象显化,冰冷纯粹,无情无性,其存在只为抹杀一切悖逆其既定秩序之变量。
道友竟能与之抗衡,並存活至今,实乃万千劫数中之异数。
老道虽自詡修为尚可,然若直面此等法则之威,恐————顷刻间便魂飞魄散,难有幸理。”
他顿了顿,似被勾起了某些久远回忆,声音变得有些悠远。
“说来惭愧,吾师————昔日亦曾妄图窥探、甚至尝试驾驭、利用此类至高规则,终遭恐怖反噬,不仅道基受损,连心性亦为之大变,渐行偏激,可惜,可嘆————”
他的语气中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师尊的尊敬与怀念,亦有对其选择的深深惋惜。
却並无多少认同与附和之意。
陆离心中微动,知这话语已触及葛玄与其师左慈之间的核心隱秘。
他不动声色,顺势问道:“哦?不知仙翁师承哪位世外高人?竟亦有此胆魄与神通,窥探此等天机?”
葛玄坦然告之,並无隱瞒:“家师姓左,讳慈,字元放。
师尊確是天赋奇才,於道术、幻法、奇门遁甲、乃至窥测王朝气运、星象变迁之道,皆有不凡造诣,堪称一代奇人。
然其心————近年来过於执著於世间权柄与气运兴衰更迭,愈发倾向於以道法神通强行干涉天命。
甚至欲於乱世中扶持所谓真龙”,以期获得莫大功德与王朝气运加身,藉此衝击更高境界,突破自身桎梏。
为此,甚至不惜————”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深意已然明了,甚至可能包括了其师在广宗之战后,意图趁乱攫取张角遗泽与斩龙气运碎片的行径。
“广宗之事,声势浩大,牵扯甚广,师尊亦曾高度关注。”
葛玄看向陆离,目光清澈坦诚,並无丝毫兴师问罪之意,反而更像是一种善意的求证与提醒,“似乎————其间还与道友结下了一些因果纠缠?”
陆离淡然一笑,从容回应:“左元放先生確实神通广大,手段非凡。广宗城外,曾有一道极为隱秘阴毒之神念,欲行那鳩占鹊巢、火中取栗之事,后被天律余波及在下些许自保手段惊退。
如今看来,想必便是尊师了。”
他间接却明確地承认了与左慈之间的过节。
葛玄闻言,並无意外之色,只是轻轻一嘆,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果然如此。
师尊行事,近年確是愈发偏激难测了。
然道友不必因此顾虑老道,吾师之道是师之道,吾之道是吾之道。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老道我只求丹道圆满,逍遥於世,於这红尘纷扰、王朝爭龙之事,並无半分兴趣。
今日坦言,仅是出於道义,提醒道友一句:
师尊其人,心思深沉,且最是睚眥必报,尤善潜匿、幻化、遁甲与推演卜算之术,道友日后行走世间,还需万分留意,多加小心。”
这番话语气平和冲淡,却立场鲜明地划清了他与左慈道路之界限,表明了自己超然物外、潜心丹道的立场。
同时也给予了陆离极为宝贵且真诚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