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生笑了起来,将她拉进怀中,贴在她耳边道:“所以——从前我想来人间,如今我就身在人间;从前以为要踽踽独行,如今却有你陪在身边——我所欲所求都已达成,还远比想要的得到了更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唐宁伏在他肩头,听耳畔话音如潺潺暖流,将心中那些歉疚遗憾都一点点温柔拂去。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稍稍退开几分,认真盯着他的双眼:“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我会好好养你的。”
黎墨生忍俊不禁,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好——娘子养我。”
山风掠过崖边,带着草木的清香,将两人发丝衣摆徐徐拂动。
远远看去,云雾中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一幅静美的画卷。
*
唐宁说要养他,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下山后,她就拾起了作画的老本行。
虽然她已经无法再画出灵画,但她的画技本就出神入化、堪称当世罕见,再加上原本就有的美名在前,哪怕只是普通笔墨绘就的画作,也被世人争相求购。
赚来的那些钱,她会为黎墨生安排最好的衣食住行,每到一处,就会带他去各种有趣的地方,品尝各种当地美味,再买一些新奇玩意,当真是将“养他”这件事做得妥帖周到,没叫他吃过半点苦头。
即便如此,她赚的钱也还是总有结余。
那些钱她则会存在随行的柜子里,每月取出一次,运往各地善堂作为贴补。
日子一天天过,他们一处处走。
唐宁本以为这就已经是生活的全部,却不料仅仅三个月后,当她第三次打开那个存钱的柜子时,就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那一日,他们正坐在前往下一处的马车里。
彼时正值月末,唐宁打算先将柜子里的银票清点一番,等到了落脚处就托镖局运走。
然而,就在她将柜子随手拽到身边、拉开柜门时,满满当当的银票哗啦啦倾倒下来,直接铺了一地。
黑金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对着那些银票用鼻子嗅闻着拱了拱。
唐宁有些傻眼,伸手拾起一把:“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明明记得这柜子里也就两三沓银票,按柜子的容量,最多也就装了三成满,可眼下这些粗略一看,起码多了好几倍。
黎墨生没出声,唐宁转头看去,就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中含笑,明显是早就知情。
“是你放的?”唐宁道。
黎墨生扬了扬眉。
唐宁有些不可思议:“哪来的?”
黎墨生道:“你之前告诉过我,我的天赋与财富相关。我想,既然你作画的天赋在失去本源记忆后依然存在,那我的天赋说不定也还在呢?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做了几笔买卖试了一下。”
唐宁听懂了,但还是觉得实在匪夷所思,摇了摇手中银票:“然后就试出了这么多?”
黎墨生目露促狭,伸手帮她把银票重新整理好,放回柜子里:“跟着娘子边走边看,即便没有天赋,也该学会几分营生之道了。娘子那么厉害,我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唐宁被他逗笑,旋即调侃道:“这么看来,当初说要养你倒是我多虑了?”
闻言,黎墨生却像是很不认同,握住她的手摇了摇:“怎么能这么说呢?娘子养我,我帮娘子养善堂,岂不是皆大欢喜?”
的确是皆大欢喜。
原本将善堂托付给皇帝,唐宁还总有些不放心,所以这一路上除了生活所需,也还在坚持为善堂略尽绵力。
而如今有黎墨生助力并进,这件她一直在做的事突然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几乎和以往能作灵画时也不差多少了。
那日之后,黎墨生的“尝试”逐渐步入了正轨,虽不能一获千金,却也能白手起家,一点点积累,一变十、十变百地以财生财。
两人一路走,一路携手经营。
赚到的钱除了留下点用于衣食住行,其余都继续输送向了各地善堂,或是投向贫瘠、受灾之地。
而这一次,被人们津津乐道、口耳相传的传说里不再只有妙笔娘子一人,而是变成了她与她的夫君。
当初从浮江云游而出,他们的脚步踏过了半个黎国。而今以京城为起点,另一半舆图上也逐渐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他们如同一对真正的人间夫妇。
相伴携手,云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