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犹如未觉,“陈翦处事谨慎,若对陈烨起疑,想必会私下处理自己在钱庄的痕迹。咱们赌一把,守株待兔。”
他眉峰一挑,上扬的眼尾拖曳出几分桀骜的匪气,“至于端王那张票据,万一我跟踪时出什么岔子,也可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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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入夜,一道黑影从陈府后侧角门溜出,游鱼入水般隐入黑阴影之中。
星月浅淡,夜色如墨。谢执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潜伏在钱庄必经之路上,恰如融入夜幕的寒鸦。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风而来,挠动他耳廓上纤细的绒毛。
鱼儿上钩了。
谢执双眼一眯,就在那条黑鱼即将游出视线范围前一刻轻盈纵跃,悄无声息地缀在他身后。
永平城街巷密布,对方步速不快。午后谢执已将城中地图熟记在心,跟得毫不费力——甚至对方所走的路线也和他心中推演的无贰。
黑影走了条近且多围墙遮掩的路,一径潜入钱庄,绕开看管财物的守卫,摸入库房打开一个上锁的小抽屉。
他取出两本账册塞入怀中,又将替换的假册子放进抽屉,合拢锁好。心中刚美滋滋地盘算起主人家许诺的赏银,背后鸡皮疙瘩蹭地蹿了起来。
“我——呜……”
半声争辩被后颈剧痛劈成一团含糊不清的字眼,堵在嗓子口,随失去意识的身子一同瘫软下去。
谢执不出声地“啧”了一声,从他怀里抽出那两本账册,掸了掸手。
昏迷之人沉得像只装满沙石的破口袋,谢执咬牙将人甩到背上,肩膀略微往下一沉。
他又“啧”了一声,这回是对不中用的自己。
背上腿上没好全的瘀伤突遭此劫,齐刷刷撕心裂肺地叫嚣起来。谢执无动于衷,甚至脚步也没比方才沉重太多,背着这破口袋快速出门。
经过围墙,他撮指吹了声以假乱真的夜鹄鸣叫,不一会儿,钱庄库房内陡然掀起一阵兵荒马乱的喧嚣。
“有贼!”
“捉住那个偷东西的小贼!”
崔毓找来的人果然身法灵活,七绕八拐耍得卫兵连成一串,不一会儿就溜到钱庄侧门。
电光火石间他和谢执对上眼神,侧门一开,谢执一脚将昏迷的黑衣人踹出门去。黑影“噗”地一声倒在事先备好的石块后,守卫们大呼小叫:“小贼绊倒了,哈哈,抓住他了——!”
真正的两位小贼早已逃之夭夭。
为首的守卫刚大喜过望地揪起地上的人,一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他抬头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官兵,耳边炸开一声:“吵嚷什么呢!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