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痛心疾首:“泽哥儿啊,你说你为人夫为人父,没一样做得好的,怎么连官也当不好呢,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若不是因著那三个孩儿,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同我说话,我们一大家子恐怕都被你给拖累了……”
“叔,我……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福叔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懺悔就心软的,宴哥儿的书信中,已將他爹在京城乾的混帐事,全跟他说了。
想想都后怕啊。
姜云泽这混帐羔子,隨时隨地都在作死。
这是把全族的命放在刀剑上啊。
“这事没得商量,姜家的祖训你莫不是忘了,子孙入仕为官,有犯赃滥者,生削谱出名,歿后不得葬入祖坟,牌位不许入祠堂……”
“姜家到我们这一代,虽已没落,但祖训不能忘,这事没得商量,我已上报给了知县大人,再无挽回的可能,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看到姜云泽睁著眼,一眨不眨,直愣愣的躺床上。
跟个死人似的。
嚇一跳。
“泽哥儿,你终归是被儿女庇佑,捡回了一条命,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怎么说你曾经也是朝廷要员,四品侍郎,还有满腹的经纶,还写得一手好字,也能养活你们娘俩,人活著总是要往前看的。”
“活著!这样的活法你要不要?”姜云泽挤出一抹苦笑,讥讽道:“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到底就是你们怕了她陆青瑶,拿我开刀討好她。”
“姜云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路告诉你了,走不走是你的事,毕竟你也没別的路可走的,作为桃溪村的里长,我有必要警告你,想要留在桃溪村,可以,但后山的竹林你们娘俩是不能去的,那是全村的宝贝,已经分到每一家头上了,若你敢起歪心思,上一个弄坏竹林的人,被打断腿,到现在还在牢里呢……”
“既是大家的,为何我不能去,凭什么?”姜云泽更不甘了。
虽然他没动过那竹林的心思。
但被人当贼防,他就没来由的愤恨。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即便让你挖了笋,也卖不出去,因为青石镇,乃至大半个江州的笋,全都是收到陆记商行的,陆东家不待见你,自不会收你的笋,你打再多的主意也没用。”
福叔知道以姜老太的性子,一定会去瞎打听,说不定还会起歪心思。
不如把丑话说在前头。
毕竟是看著长大的孩子,也不想真赶尽杀绝,若他有悔过之心,也不是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的。
说完,甩开姜云泽的手,拂袖而去。
不忍也不想再看他娘俩一眼。
非他绝情,而是这本该流放千里或者该砍头的人,却被送了回来,总归不是送回来享清福的。
上边没有问罪姜云泽,不是他真的没罪,而是顾及那两孩子,和姜家一族的老老小小。
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受了陆青瑶的恩惠,拿著她给的分红,吃著她给的粮食,总不能阳奉阴违。
要怪只能怪姜云泽自作孽。
“叔,你可是我叔,你不能不管我,怎么能向著外人……”姜云泽伸著手,骨碌滚下床来。
“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
可任他喊破了嗓子,也无人应,只有左邻右舍的谩骂声和狗吠声。
他心如死灰,形容枯槁,像泥一样瘫在床上。
不吃也不喝。
他悔啊,他恨啊!
若是可以重来一次,他只想做个谦谦君子,哪怕做个人人敬重的教书先生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