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看出来,“更紧要的物件”指的就是边关布防图。
信的末尾还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让跟他联络的江南商人別担心山东的关卡,他已经跟“孔家旁支的后生”打过招呼了。
“孔家旁支的后生?”朱元璋的声音冷得像冰,盯著朱棣问。
朱棣赶紧回话:“父皇,是孔家在山东兗州府的一个旁系子弟,叫孔希安,现在在兗州卫当百户,负责守著往漠北去的小路关卡。”
朱元璋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不是怕,是气的。
他没说话,又拿起另一封信,是一位京官写的。这人不愧是科举出身,信里全是文縐縐的话,一会儿说“儒家讲仁爱,当与北边和睦”,一会儿又说“以商通边,可解民生之困”,听著全是为国家好的大道理,可字里行间全是怎么借著漕运的空子,把江南的铁器、硫磺偷偷运到残元那边的法子。
朱元璋这时候看清了。
他眼前不是几个人在作乱,是一群人织了张天大的网!
孔家的人、信儒家的官员、江南的商人、边关的守军,这些本该护著大明的人,却凑在一起,用最聪明的脑子、最隱秘的法子,挖大明的根基,吸大明的血,去养著残元那个隨时会扑过来咬人的狼!
“儒商?”朱元璋在心里冷笑,笑得比外面的寒风还悽厉,“好个儒商!原来不是商人学了儒,是这些『儒自己在做买卖!是这些当官的、当世家的,在做最大的黑心买卖!”
他一把抓过那本帐簿,指甲用力掐进粗糙的布封皮里,胡乱翻开一页。上面的字像一群黑蚂蚁,密密麻麻爬在纸上,看得他眼睛发疼。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一两银子、一斤货都没漏。
朱元璋眼前再也不是这些冰冷的字和数字了,他好像听见了边关將士的吶喊,看见残元的骑兵拿著大明的铁器,砍向他的士兵!
荒唐!无耻!可恨!
一股压不住的杀意,从朱元璋的胸口里猛地衝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都粗了,连鬢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在他的朝堂上,就在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明江山里,居然有这么一群蛀虫,在给敌人送粮送武器!
他狠狠合上帐簿,“啪”的一声闷响。
“父皇……”朱棣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著跟父皇一样的怒气,“这些人简直不是东西!儿臣已经把他们的罪证都攥紧了,您只要说一句话,儿臣立刻让锦衣卫和燕王府的人一起上,把他们一个不落都抓起来,砍了他们的头,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朱棣想得简单,也直接,他是父皇的儿子,是大明的皇子,父皇想收拾谁,他就去收拾谁,越快越乾净越好,这是他该做的。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抬起眼看向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