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復顾天下臣民,声震寰宇:
『此役之功,非止於朕,功在今日每一个安享太平的百姓,功在江南织机旁的工匠,功在漕船上的水手,功在田间耕作的农夫!
是天下之力,托举王师,成就此不世之功!
『自此,长城不再是隔绝的篱墙,而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起点!漠北的牧场,將为大明养育战马;北地的矿產,將充实国家的府库;新附的疆土,將成为我汉家儿郎新的家园与建功立业之所!
『朕今日,非以战胜者自居,乃是以汉家共主的身份,承千古之愿,开万世之基,向天下宣告:
『只要人心不死,血性犹在,汉人,就將永远伟大!而大明,將引领这个伟大的时代,直至地老天荒!”
如果说前一段宣告是连接歷史荣光、激发民族自豪,那这最后一段,便是点燃现实雄心、指向无穷未来的火炬!
皇帝將胜利的荣耀归於全体汉民,將自己定义为民族意志与歷史使命的践行者。
他不是在单纯地征服土地,他是在重铸华夏脊樑,开闢万世基业!
皇帝不是在庆功,他是在为汉人重新登上世界之巔,吹响进军的號角!
文章的最后,是整个宏大敘事的高潮闭环,也是最能点燃汉家儿郎开拓热血与无穷想像的如椽巨笔:
“礼成,朕於龙庭之前,犒赏三军,敕封功臣。
旋即,朕颁漠北平定后第一道諭令:
『设北庭都护,开屯田,通商路,徙军民实边!
此疆此土,非朕一人之战利!乃天下汉民,以血勇刚毅,向漠北夺取之新天地!亦是子孙万代,赖以生存发展之无尽宝库!”
这句话如点睛之龙,將新开拓的广袤疆土,这份用无数將士热血换来的基业,与每一个大明子民未来的福祉、家族的兴旺、子孙的前程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不是皇帝的私產,是全体汉民共同开拓、共享其利的未来!
当最后一个字在无数人的心头脑海中迴响完毕,整个南京,整个大明,陷入了一瞬间的、近乎神圣的寂静。
这篇由开国大帝亲笔挥就的雄文,构建了一个贯穿古今、凝聚亿兆、集“民族大义、歷史责任、现实利益、未来希望”於一体的、令人热血沸腾、心驰神往的煌煌蓝图!
隨即,是足以撼动山河的、发自內心的沸腾!
“陛下万岁!!!”
“汉人威武!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那份《大明月报》的特刊,静静地摊在书房中央的黄梨木桌上。
窗外的山呼海啸,如同钱塘怒潮,一遍遍地衝击著李府的院墙,也衝击著李茂才和陈文远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理堤坝。
他们如同两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朽木,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篇《汉人將再次伟大》,他们已经反覆看了不下十遍。每看一遍,心中的寒意与一种莫名的、被时代巨轮拋下的恐慌就更深一分。
他们再次后知后觉地惊觉,皇帝的每一步都远超他们的想像。从“扫清漠北”的敕令开始,他就在布局,就在凝聚一种超越朝堂党爭、直达民族灵魂的力量,就在为这开天闢地之功,披上无可置疑的神圣性与必然性!
歷史情怀、民族血性、现实利益、未来憧憬……所有能凝聚人心的力量都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而他们这些自詡能揣度圣意、影响朝局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这场千年变局大戏里,无足轻重的看客,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
突然,陈文远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混合著荒谬与恐惧的神情。
“茂才兄…这…这一个多月…陛下『不朝的这些日子里,我们…我们在南京,做的那些事……议论的那些话……”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著浓重的后怕。
李茂才的身体也瞬间僵硬了,冷汗涔涔而下。
联络江南故旧,非议北征劳民伤財、得不偿失……暗中揣测圣意,认为陛下因皇后之疾而行事偏激,甚至担忧国本……他们还曾私下嘆息,认为陛下好大喜功,恐非国家之福……
这些事,在陛下“困守深宫”、北疆胜负未卜之时,或许还能被自己解释为“忠言忧国”。
可现在,在“千年未有之功”、“汉人再次伟大”的煌煌天威与如潮民意面前……
两人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粘腻。
他们真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