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脸色微红,他似乎刻意在隐瞒什么,应声道:
“当时眼前有树遮着,所以看不大清楚,不过我看见有两个男人沿着小道走过来了。当中应该有个叫姬田的。”
大河原和武彦闻声不禁对视了一下。他们找到了破案的线索了。
“你不是没看清楚吗,怎么知道就是姬田?”
“我没看见脸,但是衣服看得很仔细,是很流行的条纹状的,这个我记得相当清楚。昨晚我在人群后面看见尸体了,条纹状的西服,和那人穿的一模一样。不会有另一个人穿那种条纹西服。那个人从我面前走过去后跳崖了。不,他是被谁推下海的。”
“你看清另一个男人的样子了吗?”
“灰色礼帽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他穿的大衣也是灰色的。我没看清他的脸,不过感觉他似乎戴着眼镜。”
“有没有胡子?”
武彦忽然回忆起茶室那个女服务员的话,便追问了一句。
“也许有吧,我没怎么留意。”
“那个穿灰大衣的男人提包了没有?就是那种方方正正很大的皮包。”
“没有,他当时没拿东西,确实没拿任何东西。”
“你确定吗?”
“这个当然不会错,当时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们两人走在一起的。他们两人都空着手,连个小包也没带。”
也许是把包放在了别处,然后空手来到这里的。那个男的不就是在茶室休息过的那个人吗?
“再后来呢?他们两人吵架了吗?”
“这个我没听见。你知道我这边离那里很远,说话声是传不过来的。”
“接下来呢?你去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干,直接回家了。谁能料到会发生那样的悲剧啊!我后悔极了,如果那个穿灰大衣的人是凶手,我一直跟着他们的话,兴许他还不能得手。”
“嗯。”
“那个穿灰大衣的男人最后又从这里离开的吗?”
“不知道,我后来回家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太可惜了。
关于其他的,年轻人就不知道了。
大河原询问了年轻人的名字和职业。他今年二十四岁,名叫依田一作,住在鱼见崎周围,父母都是农民。中学毕业后,他去东京找了一份玩具店的工作,如今失业了,就在家里帮父母干些农活。这个年轻人所说的应该属实。
大河原和年轻人交谈完,就向那棵茂盛的松树下走过去。他伏在地上,想要看看悬崖下面的海面。悬崖距离海面特别高,人站在那里不由得昏眩起来,武彦赶紧过去压住大河原的腿。他一边按着,脑海中却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倘若顺势一推,大河原这个贵族就会跌落悬崖,会和昨天的姬田下场一样。他忽然有一种要抬起那条腿的欲望。
大河原向下边张望着,嘴里叽里咕噜着,不过听不清楚,仿佛那声音来自邈远的地方。
“高得吓人。眼前空旷得要命,太可怕了,你也来瞧瞧吧!从这里太容易掉下去了,这里的确是自杀或谋杀的好地方。”
大河原边说着边缓缓地爬了起来。轮到武彦看,大河原帮他按腿。让一个过去的贵族帮自己按腿,武彦有些不安。可是大河原仿佛并没什么感觉,只是用他宽厚的手掌热烘烘地把武彦的大腿按住。
眼前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岩壁笔直陡峭,伸向海面,海岸线在远处隐约可见。在距离崖顶大约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一块大岩石凸出来,从这里跳到海里的人肯定会碰到那里。姬田死亡的主要原因就是碰到了这块岩石。从岩石往下的峭壁不再平直,在悬崖的底下,布满了棱角不平的岩石,和波浪起伏的大海连在一起。武彦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忽然感觉腿部有些痒。随后,听到大河原的笑声。
“唔,哈哈……没准儿昨天的那两个人就像我们这样,不过一个男人把另一个推了下去。可能只是没意识的动作,把腿抬起来不就行了吗?”
武彦生怕大河原抬起他的双腿,他大惊失色,赶紧爬起身。大河原先生竟然产生了和自己同样的念头,还觉得杀人可能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他不禁耳鸣目眩,逃也似的离开了悬崖边。
两人又在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遗落的物品,也没看到任何脚印。从悬崖这边一直到公路之间,武彦一直在搜寻着。他总觉得那个穿灰大衣的男人,应该是把包藏在了这边。也许是潜意识的影响,他觉得那个皮包不会离开这边的草丛。
那个叫依田的年轻人一直跟在他俩后面。到公路上时,能看见前面的树林里掩映着几栋屋舍。年轻人指着那里说:“我家就在那边。”他与大河原他们就此分别。
这天傍晚,姬田的父亲认领回儿子的尸体。但是要把尸体送回东京,还要办很多烦琐的手续,因此明天早晨才能进行托运。别墅里一下子恐怖了起来,大家都无心继续住下去了。第二天,大河原他们也都回东京去了。
没走之前,他们去了一趟热海的警察署,把在茶室听女服务员所说的,还有那个叫依田的年轻人所交代的,都向主任刑警进行了汇报。主任刑警自然十分开心,再三向他们表示谢意。不过听他的口气,想要在热海那么多的游客之中,找出穿灰大衣的男人,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