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做出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是那种出身高贵的人,往往更会如此行事。不怕麻烦进行乔装改扮,是怕被自己的丈夫或是认识自己的人发觉。如果不幸被别人看穿,那么就会臭名远扬,因此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是不怕委屈自己的。况且,有智慧的女子,一般都能规避常见的危险,会去选择那些让人难以想象的低等旅店,把自己改扮得面目全非……”
“如此看来,她丈夫一出去,她就立刻赶去见情人了。但是,想把自己的真实面目掩盖得一点不让人察觉,现实吗?先不用说别的,在家里就很难做到啊!还要外出,更是无法想象啊!可是她什么时间在哪里化装呢?我觉得这简直没法完成。”
“确实不容易,然而是可以做到的。到底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还得看看大河原夫人是怎样一个人。我想前去拜访大河原一次,也倾听下他对案情的看法。我也能一并见见他夫人,和她聊一聊,就能知道她到底性情如何。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好了。听说大河原先生喜欢侦探小说和魔术,我对他很好奇。
“此外,我还拜托武彦帮一个忙。就是在姬田坠下鱼见崎悬崖的那一天,大河原一家都在做什么。这事发生没几天,很容易弄清楚。你也对这些情况做了调查吧!”
“我肯定得调查啊!”蓑浦刑警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句话,他在手指上蘸了点唾液,把日记本翻开,说:“大河原夫妇、秘书武彦、司机都住在热海,除了他们,家中还有十个人。包括:黑岩老人(管家)、种田富婆婆(夫人的奶妈)、看门的年轻人、两个贴身伺候的女佣、一个在厨房做饭的女人、两个做杂务的女佣、看院子的老者、司机的老婆。这些人半数都一天待在家里,另外的人离开家有两三个小时。五点之后,离开家的人极少,有管家、奶妈和一个贴身女佣。女佣可以充分证明自己回家了,在根岸那边。管家黑岩是单独住着的,距离大河原家不远。事发那天,黑岩老人起早去小田原拜访老朋友了,回来得特别晚。我也让那边的警察去他朋友那边调查过,他们是在饭店吃的饭,后来下了一天围棋。小田原距离热海非常近,我仔细调查后才确认了黑岩老人没有撒谎。
“大河原夫人的奶妈种田富,一整天都没回来,她独自去看歌舞伎表演了。她有证人实属意外,傍晚五点的时候,她在走廊上碰到了村越,两人还交谈过。后来我分别找了他们两人问话,确认他们相遇的时间确实是在五点左右。因此,他们可以互相证明。村越在大河原以前担任董事长的制药公司上班,比较年轻,常常去大河原家拜访,和姬田是朋友。我所调查的大河原家的情况就这些。”
“稍等,你似乎把一个人遗漏了,就是司机。姬田出事时,大河原夫妇和武彦都在别墅中,都能找到证人。但是司机呢,他去了何处?”
“司机也在别墅里啊。那一天大河原自己开车去见高尔夫球友,司机清闲着,就跑出去玩了。当姬田出事的时候,他早回来了,还和看别墅的老人一家在那里闲聊呢!热海的警察早就找过他们四人调查过了,他们说得完全一致。这是毫无疑问的。”
“你调查了姬田在东京的朋友,把情况说一说吧!”
“我耗费了很多时间去调查,但是结果并不复杂。这些人都可以证明自己当时不在场。我还去看望了姬田的父母,阅读了他的日记,获知他在东京的朋友共有十一个。在那一天里,所有的这些人都不曾离开东京。从东京到热海再返回,得五六个小时以上,没人能做到离开这么久而不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说姬田身边没有嫌犯了?”小五郎把手伸进他的一头乱蓬蓬的卷发中,脸上呈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喃喃自语道。
“难道脚功夫侦探就这么悲催吗?我辛辛苦苦调查了一个月,最后的结论竟然只有这一句。不过也无所谓,我的调查也是刚开始不久。从今以后,不管发现什么微小的端倪,能找到线索就一定尽心竭力。见缝插针,探寻内在的秘密。也许那缝隙微不足道,但没准里面隐藏着一个看不到头的洞穴啊!”
“你似乎发现了那条缝儿。”
小五郎不再是微笑,转而哈哈大笑了。
“嗯,我找到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调查村越君。其实我还是听了你的讲述才猛然间想到的。”
“我还是听武彦说的,姬田和村越两人反目成仇,是因为都想在大河原面前争宠。也许你还不知道,他们曾经在院子中激烈地争执过。但是,只是为了获得董事长的青睐,犯不着杀人。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提到原因,姬田活着时曾说过秘密结社,但是我们调查后,却发现并没有这方面的迹象,也没找到姬田和秘密结社组织来往或者之间存有什么恩怨的情形。你刚才一说啊,我立刻想到了会不会是大河原夫人导致的三角恋。我猜测姬田和村越两人,之所以互相敌对,是由于吃醋,都想获得夫人的宠爱,所以,演变到势不两立的地步。”
“可是,解释不通的是,按照表上的约会来看,七月是次数最多的,后面就越来越少了。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从九月中旬开始,一直到姬田出事的十一月初,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作为姬田的朋友,杉木告诉我,九月刚开始时,姬田就心神不宁了,似乎是感情上遭受了挫折。倘若村越是他的情敌,那么姬田就是情场上的失败者。针锋相对的失败者却死于敌手,这个好像难以理解啊!”
小五郎的脸上现出诡谲的笑意:
“这起案件中最耐人寻味的就是这里。当冲突不再是冲突的时候,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我们不确定姬田是不是把他们见面的所有日期都记录了下来,并且,他朋友对他的看法也不一定完全正确。所以,必须对与他交恶的村越进行彻底调查。虽然村越已经证明了那天他在东京,但谁知道他有没有撒谎呢!”
“嗯,我也觉得这之间可能会有什么纰漏。我现在想起来了,种田富婆婆的眼睛不太灵光,在大河原家时,她经常出现认错人的笑话。她去看歌舞伎表演,也只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舞台,因此她脸上总是架着一副老花镜,度数很高的那种。我想,站在走廊上和她交谈的人脸,她应该是看不分明的。
“他们在走廊上相遇的时候,种田富告诉我们是村越主动打的招呼。所以我想,能不能是村越在制造伪证?他应该早知道种田富婆婆那天要去那里观看表演,所以就找了一个和自己相仿的男人前去。而且这个人应该认识种田富婆婆。他让这个男人伪装成自己的身份,去歌舞伎茶座。事先向他强调,只要在走廊上碰到了种田富婆婆,一定要主动打招呼。伪装成村越,并且只交谈一两句话,她是识别不出真假的。没准儿那人还乔装改扮,声音也模仿了村越。在村越周围想找这么一个人,并不是不可以。
“我调查过姬田的那些朋友,许多人都在那天见过他们,可为他们作证,像村越这样值得怀疑的还真没有。因此就此看来,必须再好好调查一下村越。”
“有点意思,你的想法很独特。我想应该让人一直盯着村越,时刻不离左右。若他就是嫌犯,那么也许我们会早点让他露出马脚。”
“盯梢是我的强项,盯着这家伙肯定有意思。我仿佛成了一个敲诈勒索的坏蛋,对他穷追不舍,我对盯梢还是很有兴趣的。我再跑一趟,找种田富婆婆再对一下口证,随后就采取行动。若有什么新的进展,我立刻和你保持联络。今天我就不留在这里啦!”
蓑浦刑警显得十分激动,他站起身离开了。
小林少年脸蛋红扑扑的,他把蓑浦送走,然后回到了客厅里。小五郎面带笑容,亲切地拍打着他的肩膀,问:“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觉得先生思考的是另外的问题。”
“未必吧!”
“倘若盯梢就能解决的案子,我想先生肯定不会有想法。”
他们两人亲如父子,因此只要看到小五郎的眼神或是听到他的发言,小林少年就能猜中他的心事。“未必吧”的潜台词其实就是“那当然了”,不过,至于小五郎具体在想什么,小林是无从知晓的。那也只有小五郎本人才了解。由于猜到了小五郎的心事,小林感觉自己激动得心跳都加速了,脸也开始发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