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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一琮和程小瑜从荷花市场转向玉都玉石市场,随意走进一家玉石商行。
商行的正门挂着一幅牌匾,上面写着“福岫轩”三个大字。推门进去,中式装修风格,雕梁画栋,精刻细琢,每一处都透着古朴内敛。一件件玉器摆放得错落有致,玉器展示区里往里走是一处开放式茶室。茶室门口是一副对联,上面写着:“玉为玥,温润恬益非凡物;心似晶,沁透善美无价比”。
佟一琮心里一动。
店里摆放着中国传统造型的红木家具,长方形茶几上是一套看似简朴、实质工艺考究的紫砂茶具。不难看出,店主除了精通玉石,更是茶道中人。
再往里走,则是财神爷的领地。做生意,不可能没有财神爷的专属位置,所有人对此都习以为常。
此时,店里回**着《渔舟唱晚》的古曲声,把店里店外隔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安静,一个世界喧闹。
店里安静得甚至有些冷清,除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店员一脸笑意地迎接他们俩,再没有别的客人了。
程小瑜转了一圈,觉得店里摆着的玉件确实漂亮,她说不出哪里好,可是能感觉得出设计和作品都很好,不过,价位也实在是高得吓人。她悄悄吐了下舌头,小声问佟一琮:“这么冷清,东西又这么贵,这家店能挣钱吗?”
佟一琮小声答:“这你就不懂了,这种经营高档玉石的大店,三年不开张,开张顶三年!”
程小瑜显然被这个说法吓着了,目光不再闪来跳去,仔细地观察起那些精致的玉石,再怎么不懂行,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程小瑜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看得出。让她特别好奇的是眼前这件玉件上的链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一环套着一环,一环接着一环,明明是硬硬的玉石,怎么看上去软软的、柔柔的,像是风一吹,那链子就能动起来、飘起来。她的眼睛盯着玉件,嘴巴招呼着佟一琮:“虫虫,你来看一下,这个好特别。这样的链子是怎么做的?”她招呼了一声,没人回应,再招呼,还是没人回应。
转过头,她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佟一琮正站在一块玉石前,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像被玉石粘住了一样。
程小瑜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提问,呆立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此时,佟一琮透过玉石表层,赫然看到了玉石里面斑斓瑰丽的色彩。让人惊奇的是,那些色彩仿佛要冲破外面的岩层喷涌而出。佟一琮自小就喜欢花玉,但像眼前这块花玉的成色确实不多见,称得上精品中的精品,让人惊讶的不光是这一点,那么多的色彩糅杂交融在一起,仍然保持着各自分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程小瑜被他的状态惊呆了。他专注的神情和眼神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仿佛和她完全在两个世界!
眼前的佟一琮不像是在看一块石头,而像在看一个人,而且两者之间正在进行着秘密的、不为外人所知的交流。佟一琮脸上的神情是程小瑜从来没有见过的,深情、专注、全身心投入。
过了一会儿,程小瑜终于缓过神儿来,她担心佟一琮是不是着了魔,要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对着块石头就成了痴呆?
程小瑜轻轻地拉了拉他。
佟一琮没动。
程小瑜又拉了拉。
佟一琮还是没动。
…………
现在不光是程小瑜,就连那位三十多岁的店员也被佟一琮的神情给吓住了,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程小瑜的心里涌出了一个念头:完了,佟一琮入魔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一琮,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五十多岁、衣着朴素、面貌慈祥的女人从店铺的后门走了进来。
佟一琮这才回过神儿来,笑着说:“索阿姨,我昨天刚回来。真巧,竟然能遇到您。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程小瑜。这家店,您也熟悉?”
索阿姨说:“这是我新开的店。真是巧了,我一般很少过来的,一过来就看到你们了。来,你们两个过来坐,尝尝老树普洱茶。”
佟一琮看了一眼那副对联,明白了第一眼见到时自己心里那份说不出的感觉。那对联分明已经指明了主人,谁又能比索姨更配得上这副对联呢?
完成了介绍的例行过程,佟一琮和索阿姨坐下来边喝茶边探讨起了眼前的那块玉石。
程小瑜的心安稳下来,再打量佟一琮,好像刚刚那一幕根本没发生。在程小瑜看来,让佟一琮着迷的那块玉石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外表看上去和摆在其他档口的差不太多,圆圆滚滚的。可为什么他会那么专注,为什么像丢了魂一样呢?
程小瑜心中不解,佟一琮和那位索阿姨却谈得眉飞色舞。
佟一琮说:“索姨,您这块石头真是上好的花玉,要是我没看错,里面共有红、褐、橙、黄、绿、白六种颜色。”
索阿姨一脸的惊讶,问:“你居然能看出来有几种颜色?橙色连我都一直没看出来。”
佟一琮说:“在里面呢,一整条的橙色,我怎么敢骗您呢!”
索阿姨叹息了一声:“后生可畏啊……多好的胚子,和玉有缘,可惜了,你爹不让你碰玉……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最喜欢花玉,看一眼就能说出里面都有什么颜色。你画画还好,又爱读书,底子厚,不像我们这一辈,书读得太少。年轻时不懂得,上了年纪就知道了,没文化是要吃亏的,而且是大亏。你不琢玉,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