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瑜自然要说自己的道理:“我先是爹妈的闺女、爷爷奶奶的孙女,后来才是佟家的媳妇儿。奶奶把我养大,陪奶奶过年有什么不对?”
佟一琮心里觉得在理,嘴里说出的却是:“你就是记仇,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程小瑜说佟一琮不讲道理,为什么就得回男方家过春节。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从进腊月开始就为了这事争,为了这事吵,吵到春节也没有结果。到了火车站,他们俩各自上了火车,各回各家。火车上,两个人都对着窗外掉眼泪,回了家,心里都惦记着彼此,可又谁也不肯服软。
他们都忘记了,人生的路上,除了向左向右,还有中间的一条路,你向左一点,他向右一点,手就牵上了,一起向前走的路才不孤单。
这样的情形,又是多少小夫妻的常态呢?
1997年春节前,两人又为回哪个家争了起来。没争几句,程小瑜突然一阵恶心,从**蹦起来,直奔洗手间,蹲在马桶边吐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嘴巴里面除了苦就是酸。终于吐完了,她的小脸煞白,趴在马桶上哭了。
紧跟过来的佟一琮慌了,抚摩着她的后背,追问:“是不是在外面吃啥东西吃坏肚子了?我总告诉你,少吃麻辣烫之类的东西,一点儿营养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菜洗得干净不,你从来不信我的话,吃吧,这回吃到吐了……”
程小瑜拿过他递来的水杯,白了他一眼,漱了口,抬手抹去嘴角的水珠,再起身挣开佟一琮搂在她腰间的胳膊,挣了几下没挣开,任由佟一琮扶着,一步三晃地回到**,刚躺下就哭了起来。
佟一琮觉得莫名其妙,心里却越发难受。他抱过程小瑜,搂在怀里,软声软气地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埋怨,我应该安慰你。我错了。受啥委屈了?跟我说说……姑奶奶,咱不哭了,行不?一会儿眼睛哭红了就不好看了。”
程小瑜没有回答,哭得更来劲儿了,简直可以用撼天动地来形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走到了人生绝境。
佟一琮感觉出反常来,程小瑜有时候是喜欢无理取闹,蛮不讲理,以作为乐,可哭成这样的时候不多。他的脑子里转出一连串的镜头。
色眯眯的老总把程小瑜拽进了办公室……
客户的大手放在了程小瑜的腿上……
没实现既定业绩,奖金全没……
他试探着扔出一个个猜想,可猜来猜去都离不开“钱”和“色”两个字,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龌龊。可是,这几年,程小瑜的生活本来就是围绕着这两个字啊!
程小瑜一下子坐了起来:“佟一琮,你想什么呢?怎么全是乱七八糟的,你……你咋那么笨呢,猪啊你!”扭过身,她使劲儿甩开佟一琮环抱着的胳膊,一头扎进软绵绵的被子里。
佟一琮死皮赖脸地亲了下程小瑜的额头,说道:“我和你在一起后啥时候聪明过?在你面前智商一向为零,不,我智商是负数,零以下。要不你打我几下,打完我就好受了。不过,讲好了,不许打脸。”
程小瑜举起拳头,抡向佟一琮,边打边骂:“蠢猪、笨猪、岫岩猪!”
“哎呀!”佟一琮叫了一声。
程小瑜瞬间停手,问:“打重了,是不?”
佟一琮说:“打得再重也不怕,只要小祖宗、姑奶奶你不哭就行了。”
程小瑜的声音突然柔了、软了,轻轻地说:“虫虫,你的小祖宗在这儿呢!”她的右手滑向小腹。
佟一琮愣了一下,瞬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不怪程小瑜叫自己是猪,咋这么粗心,这么大的事,竟然没发现?他立刻从**弹起,抱起程小瑜,使劲儿地裹进怀里:“我要当爸爸了!都怪我,是我太粗心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爹老娘,让他们兴奋起来。让他们高兴,让一琪羡慕……”
程小瑜说:“急什么呀,再过几天就春节了,咱们回去当面说不是更好吗?”
又一个惊喜砸在了佟一琮的头上,他简直不太敢相信了,这些天,两人一直在为这事争,没想到程小瑜已经改了主意。“小瑜,今年……你和我回岫岩过春节?”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陪你回岫岩。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能待到初二,然后你和我一起去看爷爷奶奶。”
佟一琮想说,哪年我没陪你看爷爷奶奶,是你从来没陪我回岫岩,为这事每年春节我回去都像上刑,老爹的责怪还好说,我姐那张刀子嘴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这些话他没说出来,早先说过八千遍了,程小瑜压根儿像风吹石头似的纹丝不动。现在程小瑜主动提出要回岫岩,还是带着佟家的下一代回去,那些让人不痛快的过去,因为这件喜事全部烟消云散。佟一琮轻手轻脚地放下程小瑜,又在她腰后塞上了一只枕头,想让她更舒服一些。要知道,现在的程小瑜可是佟家的国宝级人物,那平平坦坦的小腹里,正在孕育着小佟一琮,也许是小程小瑜……也许是双胞胎呢!无论性别如何,都是佟家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