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上,我这暖风白开了。”
“有腥味儿!”佟一琮没好气地瞪着穆明。他真是想不明白了,穆明怕老婆是同学熟人都知道的。可从眼下这事上分析,他怕老婆究竟是真怕还是装的呢?
穆明的老婆吕秀最开始是穆明店里的服务员,两人闹来扯去睡到了一起。穆明原本不是认真的,只是玩一玩。吕秀却不依不饶,最后逼婚成功。
结婚没到一星期,穆明打电话告诉佟一琮:“肠子悔青了!”
佟一琮答:“你活该!”佟一琮和穆明是铁哥们儿,可对于“玩一玩”的态度坚决反对,不,是唾弃。他经常警告穆明:“感情不是用来玩的,感情是以心换心,以情换情。你这样做,迟早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佟一琮说中了。
吕秀拿着“证据”告诉穆明:“要么进洞房,要么进牢房,你怎么选?”穆明自然知道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便嬉皮笑脸地进了洞房。不过,在他心里吕秀不像媳妇儿,更像个管家婆兼保姆。
吕秀对穆明是真爱,事事都依着他。唯独一件事,不许拈花惹草,要不然就会引发天崩地裂的人民内部战争。
前三年,穆明不断斗争,两人之间风起云涌,战事不断。
三年后,穆明举起白旗,在吕秀面前对别的女人看都不看。
这件事还曾让佟一琮敬佩不已,可没想到事实是,穆明不但沾了,而且还是在岫岩县城,在他老婆的眼皮子底下,这不是典型的两面派吗?沾了就沾了,作为发小,佟一琮了解穆明是本性难移,骂一万句也不改。只是凭佟一琮的眼力,那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穆明怎么能沾那种女人呢?这几年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岫岩县城里来了一堆外地女人,专门从事特种行业,经营原始资源。佟一琮看到那种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些女人说好听了是一辆辆公共汽车,说难听了是一个个公共厕所。没想到穆明也坐上了,他心里自然不得劲,穆明的品位也太差了,当哥们儿的都替他害臊。
“你别看不惯我,我就俩爱好,一个爱美食,一个爱女人。”
“你那不是爱,是烂!”佟一琮话说得狠,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行了,别埋汰我了。告诉你,今儿我可是带钱了,要是觉得合适,咱也赌一把?”穆明成功转移了话题。
两个人商量半天也没决定赌或不赌,不过,蠢蠢欲动的并不单单是他们,其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早就钻进了那家店。
穆明和佟一琮出现在那家店里,顿时被震住了。一百多平方米的店里全部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河磨玉,只是店里冷得吓人,寒气沿着缝儿往衣服里钻,呼出一口气就凝成了雾。这不是店主小气,不肯给暖气或者空调,而是玉石自身就带有寒气,近两百块河磨玉原石足以将店里变成寒室,何况店主懂得玉石怕热,绝对不会把店里弄得像花房一样暖和。冷的是空气,热的是人们的兴致。店里除了河磨玉就是人,每块河磨原石前都有人在小声商量买不买,出多少钱,一个人买还是几个人合伙买。
不到一个小时,店里十几块河磨玉原石已经被人买走了。有三个人合资买走了店里最大的一块。人们连声祝贺,不过也有人猜,这三个人是真正的买家还是托儿。各行各业都有托儿,玉石行当然也不例外,至于能不能看出来,就是个人的眼力了。
三三两两合伙买原石的人不在少数,这样做是为了降低风险。赌石不同于其他投资,皮色好、开窗看到玉肉,不代表里面的玉肉一定多一定好。这事没规律可循,几百万买来的河磨玉,切开了如果什么都没有,或者只有很少的玉肉,不逼得人自杀才怪。
赌石的人里,佟一琮认识几位岫岩玉雕师,那几个人一直在观望,迟迟没出手。他想索阿姨应该会来看一看,岫岩玉雕师哪有不喜欢河磨玉的?
想到这儿,他脑门上突然冒出了冷汗,因为他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老爹佟瑞国。老爹最喜欢河磨玉了,穆明能知道新店开业出售河磨,老爹会不知道这样的信息?如果老爹知道了,百分之百会来转上一圈儿。
怕什么来什么。佟一琮正想着,佟瑞国果然出现在了玉石店,推门径直奔向河磨玉原石,表情严肃,两眼放光,那样子和猫见了鱼一样。也幸亏佟瑞国的注意力都在玉石上,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在店里。佟一琮快速闪身躲到一块大原石旁边,眼睛寻找着穆明,一眼看到那个大身板儿正对着一块河磨原石转圈儿,眼神飞过去一个又一个,穆明全都没接。佟一琮正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却发现老爹正向他的方向走来,顿时急得两手攥成了拳头,打定主意不管穆明了,自己想办法先溜出去。
想到容易,做到难。一共才那么大的空间,怎么溜?从哪儿溜?
佟一琮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店门又开了,店主和佟瑞国还有几个人立刻迎了过去。佟一琮瞧得很清楚,推门进来的正是索秀珏。和大家打招呼的索秀珏眼神扫到了隐藏着的佟一琮,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说道:“一琮,我让你等等我,你这小子仗着个高腿长,走得飞快。”
佟瑞国的眼睛瞪得溜圆,脸色铁青地望向原石后面闪出的佟一琮。
穆明不知所措地看看佟瑞国,再看看索秀珏,两条粗重的眉毛拧成了麻花儿。眼神传递给佟一琮一个信息:等着挨收拾吧!
“我让一琮过来看看,难得赶上。姐夫,我擅自做主,你不生我气吧?”
索秀珏这句话说出来轻轻柔柔的,很随意。佟一琮和穆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重新落回了胸腔。
“你让他来,我自然是不敢生气,要是他自己来的……”佟瑞国用了“不敢”二字,话里的意思含着对这位小姨子的敬重,不过心里的怒气夹杂在里面,藏都藏不住。
索秀珏并不介意,笑着跟别人说话,笑着看原石。
别人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大家都知道索秀珏的身份,玉雕大师看原石的经验可是比旁人丰富得多,看走眼、赌垮的时候也少。
只是,索秀珏只看不说,别人便没了兴致,也就不再问东问西的,渐渐不再围着了。
索秀珏把佟一琮拉到一块石头前,问道:“还记得我雕的斗蟋蟀不?”
佟一琮当然记得。
他读高中时,索秀珏买到一块皮色非常出众的河磨玉,偌大的一块河磨切开后,里面只有很小的两块玉肉分散着。大家纷纷摇头,那么一丁点儿的玉料,做个挂件都嫌小,明显是块废料,都劝索秀珏把那块玉石扔了,看着晦气。索秀珏只是一笑,继续把那块石头摆在工作室里。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她把那块河磨玉雕成了斗蟋蟀,两只活灵活现的蟋蟀是玉肉,其他部分是石头,因材施艺,设计巧妙。
“对玉雕师来说,玉石的材质非常重要,同等重要的还有设计和雕工。至于赌石,全当是来看热闹,赌什么都是赌,十赌九输,把心思放到应该放的地方吧!”索秀珏的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却从佟一琮的耳朵直接砸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