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琮愣了,心里一动,拍了拍他的肩:“这还是花间浪子穆大少吗?”
穆明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窝端了出来,一五一十说得仔细。
兰瑞儿去英国三个月了,这期间偶尔会给穆明打电话。接到她的电话,穆明能快活一星期,第二星期如果没接到电话,他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吃着羊腿,喝着羊汤都觉不出香来。后来他干脆和兰瑞儿定好,每周一和周五固定时间通电话。
“人家漂洋过海和男朋友相会,你掺和什么?不是‘总在花间走,片叶不沾身’吗?”佟一琮没给穆明好脸色。
“别插嘴,听我说。我这些话搁心里都快长白毛了!”
“长木耳得了,正好当下酒菜。”
“别闹……再闹我跟你急。”
兰瑞儿为啥去的英国,穆明比谁都清楚。兰瑞儿半个月前在电话里告诉穆明,男朋友另有新欢了,一个英国女孩儿。“他们好半年多了。要是在国内时知道,我就不来英国了。”兰瑞儿说这话时,语气轻轻淡淡的,像说着不相干的事儿。
穆明当时就在电话里急了:“兔崽子,老子飞英国去,卸了他的羊腿!”
兰瑞儿劝他别冲动:“他那么选择是对的,要是跟我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拿到绿卡。人都现实,是我自己太傻了。”
穆明在电话里骂了半天,最后说:“瑞儿,回来吧,我养你。你愿意念书就接着念书,愿意干点儿别的就干点儿别的,愿意待着就待着,我养得起你。”
佟一琮问:“她答应了?”
“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我说如果她觉得难受就哭一场,她说没啥可哭的,哭也改变不了啥。我想去英国,去看看她,或者把她接回来。”
“接回来以后呢?”
以后的事儿,穆明没多想,他只觉得兰瑞儿难受他就难受。“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何况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不能不管,但我的心真的在兰瑞儿那里。”
当初穆明并没觉得兰瑞儿哪里特别,还觉得她是个贪钱的女孩儿。现在贪钱的女孩儿多了去了,在大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只要有钱,叫爸爸,叫老公,都是脱口而出的事儿。这是个浮躁的年代,有多少女孩儿为了钱而奋不顾身。在那个时间段,穆明眼里的兰瑞儿就是那样的女孩儿。可接触中,穆明渐渐感觉到,她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她,不公平也不客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只是兰瑞儿解决困难的方式,在他的思维观念里显得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人难以接受,但仔细一想,除了那种方式,她还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吗?谁敢说她没尝试过?直到两人分开了,穆明才发觉,兰瑞儿在他心里扎了根。“瑞儿在英国的费用一直是我出的,我也不图她回报什么,我就是喜欢她、惦记她,希望她过得好。”
兰瑞儿过得好与坏佟一琮不知道,穆明过得不好却是实实在在的。
两人喝完酒的第三天,穆明就戴着超大口罩、裹着围巾出现在了佟家。进屋也不摘,径直钻进佟一琮的屋,这才卸下了行头:“不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必须离!”
佟一琮仔细一瞧,穆明的一张大胖脸成了大花脸,明显是“五齿钉耙”的杰作。不用问也猜得到是吕秀的作品。
“我不就是说了句梦话吗?从后半夜2点开始吵,一直吵到凌晨5点,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要杀人似的!”
“你梦里说什么了?”
“瑞儿,我想你。”
佟一琮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穆明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这个婚姻失败者,更断不清家务事,自己的事儿还没弄明白呢!站在责任的角度,他想骂穆明一顿,有老婆有孩子你还玩啥,以为自己是个情圣,结果怎么样,一样陷进去!还不如趁早收了心,跟老婆孩子把日子过好了,甭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可站在男人的角度,佟一琮理解穆明,穆明和吕秀的婚姻感情基础本来就薄弱。何况穆明本来就是个花心男人。有个大作家说过中国男人有五大梦想,当官梦、发财梦、美女梦、武侠梦、隐士梦。细一想,这五个梦说得一针见血,实实在在,甭管承认不承认,这不就是中国男人的追求和梦想吗?只不过有的人活得虚伪,不愿意坦然承认罢了。所以有些人把这几个梦藏着掖着,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一个个都在嚷着:“活得累死了。”佟一琮觉得,不累才怪,一边渴望着,另一边又要装成无欲则刚的样子,装得累死了。
穆明虽然有可恨的地方,可他活得真实、活得可爱、活得洒脱。不过,既然不按套路出牌,就得接受由此引发的后果。佟一琮不知该如何安慰劝导穆明,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事儿,还得穆明自己解决。
可穆明又何尝解决得了这些问题?骨子里他从来没想过和吕秀离婚,尽管他并没爱过吕秀,但他毕竟有个家,两人是一起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仔细一想,和谁过日子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平淡的生活里,他总想多些色彩,他看似粗人一个,实际上浪漫着呢,只是在家里他的浪漫劲儿没处使。比如他弄个烛光晚餐,吕秀会说他作什么幺蛾子;弄个鸳鸯浴,吕秀就要质问他在哪儿学来的。弄到最后,他把浪漫劲儿全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了,这也是那些和他好过的女人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兰瑞儿。
穆明的婚没离成,因为吕秀拿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威胁穆明:“穆明,你想离婚,除非我死了!”
这个春节,穆家过得充满了暴力色彩。
佟一琮家倒是和和美美,但这份和美在大年初六被程小瑜打破了。
大年初六,程小瑜带着保时捷和帅哥司机登了佟家门,司机拎着大包小包,跟在程小瑜身后。她进门叫起安玉尘:“妈……我来给您拜年了!”
安玉尘的脸紧绷着,继而嘴角上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从牙齿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您叫错人了,我受不起。”
佟一琮的脑壳像是让人敲了一棒子,立马蒙了。
佟瑞国、佟一琪更是不明所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韩风瞧瞧岳母,再瞧瞧曾经的小舅子媳妇儿,本就木讷,这一刻更是不知道说啥好。
可心反应机敏:“小瑜阿姨好!你什么时候来岫岩的?前阵子还和我小舅妈说起你重情重义。你管姥姥叫妈妈叫了那么多年,一时肯定改不了口吧,快进屋坐。”她轻描淡写地用“改不了口”解释了那声“妈”。
程小瑜说:“我当一琮是我的异姓哥哥,他的妈自然也是我的妈。”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安玉尘眯起的眼睛转向了佟一琮,“儿子,这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