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端着酒杯,背靠吧台坐在高凳上,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现在他已经领到了工钱。沙迪曾经特意叮嘱过他,收到钱后立即离开,千万不可再去赌。
邦德心想,要是完全听沙迪的,到头来他只能还是一个让人使唤的听差。只有大干一番,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邦德喝完酒,穿过赌场,向最近的一张轮盘赌台走去。只有几个小赌徒在那里,赌注下得也很小。
“这里最大赌注是多少?”他向赌台旁边一个秃了顶的管理员问道。那人正从轮盘字槽中取象牙球,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五千美元。”管理员无精打采地答道。
邦德从口袋里掏出那四个一千美元的筹码饼,又取出十张百元的美钞放在管理员的身旁:“我买红。”
管理员马上在高椅上坐直了身子,瞟了邦德一眼,然后把四块筹码饼放进了红格框里,又用手中的长杆推了推,把它们聚拢在一起。他又数了数钞票,然后把钞票从一条缝中塞进抽屉,又从筹码匣里取出一块一千美元的大筹码饼,也用长杆推进了红格框里。这时,管理员在桌子下的膝盖向上一抬,按响了电铃。赌场大班听到铃声后,便朝轮盘赌这边走了过来。此时管理员已经开始旋转轮盘了。
邦德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看上去异常冷静,手都不抖一下,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他终于开始主动进攻了,而且有必胜的信心。轮盘转速慢了下来,象牙球“啪”的一声掉进了一个窄槽。
“三十六,高单双色,买红的赢钱。”
管理员拿着长杆把输家的筹码都拨到了面前,并且从中拨出一部分给了赢家,然后又从筹码匣里取出一块很大的筹码饼非常小心地放在了邦德的旁边。
“我买黑。”邦德说。管理员把价值五千美元的大筹码饼放进了黑格框,又把原来在红格框中的五枚一千美元的筹码饼拨给了邦德。
这时,赌台周围的客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一些别的赌台的客人也跑到轮盘台来看热闹。邦德察觉到了在他的脑袋后面,一些人正用古怪的眼色盯着他,他不管他们,只是死死地注视着赌场大班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敌意,像毒蛇似的盯着他,目光中流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邦德故意冲他笑了一下,轮盘又迅速地转动起来,白色的象牙球开始逆时针旋转。
“十七。黑色,低单,买黑的赢钱。”管理员高声宣布着。周围的赌徒们发出一阵唏嘘之声,火辣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又一块五千美元的大筹码饼从匣子里取出来,送到邦德面前。
邦德还想再玩一把,但转念一想,还是先歇一盘吧。
“这次,我先退场。”他对管理员说。管理员看了看邦德的人,把在台桌上放着的那块大筹码饼推给了他。
除了那位赌场大班,现在场上又多了一个牢牢地盯着邦德的人。那人的目光就像是相机镜头,锐利无比。他那红红的嘴唇上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如同一支枪管对着邦德。他的那副模样活像一只凶狠而贪婪的老虎监视着拴在栏杆上的驴子,危险随时可能降临。那人虽然面色苍白,但从他那方方的额头、剪成小平头的卷发以及突出的下巴看上去,不难发现和他伦敦哥哥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
轮盘再次旋转起来,这次象牙球既没有朝红色字码也没有朝黑色字码的沟槽走,而是掉进了两个绿圈组成的零号。零号代表庄家通吃。邦德望着那两个绿圈,不禁暗自庆幸,如果再玩一把的话,他肯定是全盘皆输。
“双零。”管理员喊了一声,然后用长杆把台面上所有的赌注都聚拢到了一起。
邦德决定再赌最后一次。要是这盘赢了,他就带着斯潘拱手奉送的这两万块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又抬起头看了看大老板塞拉菲姆。他那镜头般的目光依然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而那根如枪管般的粗雪茄也还在咄咄逼人地对准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买红。”邦德说着并递给了管理员一块五千美元的筹码饼,管理员把筹码饼压在了红格框里。
这样做会不会太刺激他们?没关系的,这个储台的赌本肯定不止两万美元。
“五,红色,低单,买单的赢。”管理员喊道。
“不玩了,我准备现在就取走赌注,”邦德对管理员说,“多谢。”
“请再次光临。”管理员非常冷淡地说。
邦德的手在衣袋里不停地拨弄着他刚刚赢来的那四枚大筹码饼,挤出了在他身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径直走向赌场边的兑换处。“请给我换成五张一千美元的现钞和三张五千美元的汇票。”他把四块大筹码饼递给钢栏杆后面的出纳员说。出纳员接过了筹码饼,把他要的汇票和钞票递给了他。邦德接过钱,把它塞进了口袋里,又转过身走到服务台前说:“请给我一个航空信封。”服务员把信封递给他,他走到靠近墙边的写字台旁,把三张汇票装在了信封里,并在信封上写下了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英国伦敦摄政公园国际进出口公司经理亲启。然后又到服务台买了张邮票,贴了上去,做完这些以后,他把信封塞进了一个印着“美国邮政”字样的缝槽里。他心想,邮政系统应该算美国最神圣的地方了,它的安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邦德看了看表,差五分就到十二点了。
他又最后往这个赌场扫了一眼,发现凯丝已经不在了,估计是下班了。在她原来的位置站着另一位小姐。斯潘先生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走出赌厅,穿过草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