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不能往下看,也不能朝上看。不要担心自己打的结不结实,肯定能吃得住的。他小心翼翼地往下慢慢滑去。
晚风轻拂,下面波浪的澎湃声随风入耳。顶上的桅杆上不时发出吱扭的响声。遥远的天边挂着几颗闪亮的星星随着两只桅杆徐徐移动。
不要害怕,不要想这艘巨轮,不要想下面那漆黑幽深的海洋,不要想那会把你的身体截断的四叶螺旋桨。就当自己是个顽童,正从苹果树上往下爬。这里是安安静静的果园,下面是软软的草坪。
邦德收回思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两只手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昆虫趴在粗糙的墙壁上。他的脚踝和粗糙的涂料互相摩擦着,脚尖小心地往下试探,寻找着舷窗的边缘。
终于碰到了。他感觉右脚尖似乎是触碰到了一个窗口的凸起。不能再往下滑了。他用脚尖继续试探着,慢慢地挪动,终于到了玻璃窗前,触到垂下的窗帘了。他现在只需将身子再往下滑一点点。最困难的时候就要过去了,胜利已经在望了。
他又往下滑了一点,使自己的脸部正好对着舷窗。他的一只手臂抓住了舷窗的凸缘,用来分担一下床单承受的力量,然后放下了两臂。他全身紧绷,以便积蓄力量穿过舷窗,准备着朝下方最后的一跳。他的右手还必须在腰边放着,以便能够紧紧握住枪柄。
微风轻轻吹动窗帘,拂过他的面颊。房舱传出了模糊的交谈声。他用力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把自己刚才的历险,以及脚下的滚滚波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听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答道:“没有。”
过了一会儿,听见了一声非常清脆的掌掴声,女人不由叫了出来。因为声音来得突然,邦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室内倾斜,仿佛有根绳子在往下拉他似的。他决定从舷窗跳下去。他不能预料如果自己越过三英尺直径的玻璃框的话会碰到什么。他只能尽量地保护自己。他的左手捂在额前以保护着头部,右手则仍然按着腰带上的枪柄,猛地一下冲向舷窗。
还好,只是掉在了一个衣箱上,他顺势翻个跟头,站了起来,往前跨了几步,弯下腰低低地蹲在地上,右手握住枪瞄准了目标。他嘴唇紧闭,手由于用劲过度而发抖。
透过准星看去,那双鼠眼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乱窜。这把漆黑的手枪刚好竖在了那两个家伙的中央。
“别动!”邦德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来。这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现在他已完全控制了局面。黑洞洞的枪口已说明了一切。
“谁让你来的?”大胖子怒气冲冲地问道,“这里没你的事。”从他的语词中判断,这个家伙还没搞清楚他来此的目的,只是半信半疑,并没感到有什么紧张,也看不出惊讶。
“是来凑热闹的吗?”那家伙又补充了一句。
大胖子穿着短袖衬衣,坐在穿衣镜旁的凳子上,满脸都是汗水,一双老鼠眼睛不停地眨巴。凯丝坐在离大胖子很近的一只皮面矮凳上,身上的衣服已经都被扒光了,只剩下一条肉色的紧身裤。大胖子那肥壮的大腿紧紧压在她的双膝上。她的脸上有红红的手印,肯定是挨了巴掌。她转过身来看着邦德,眼神有些茫然,两片嘴唇大张着,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长着一绺白发的家伙在**躺着休息。他用一只手腕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则准备从腋下的枪套里抽枪。他目光呆滞地望着邦德,两片嘴唇咧着,像极了信箱缝儿。他用牙齿紧紧咬着一根牙签,就像是毒蛇口中的舌头。
邦德的枪口正对着这两个人的中央,眼睛没有片刻离开这两个人。“凯丝,跪下,慢慢离开那个人。低下头到屋子中央来。”他说,声音听起来既紧张又低沉。
他并没有去看她,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家伙,他们依然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躺在**。凯丝慢慢脱离了射击范围。
“詹姆斯,我好了。”她的声音中既有兴奋又有希望。
“站起来,到浴室去。关上门。躺进澡盆里。”
他眯着眼睛,用余光斜视着她,看她是否在按他的吩咐做。她站起身来。这时他看到她那白皙的背上也隆起了一个通红的手掌印。她走进了浴室。“吱嘎”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现在她不会有被四处横飞的流弹打中的危险了,也看不见那即将发生的搏斗了。
那两个家伙大概相距有五码远。邦德想,如果他们两个同时对自己发起攻击,估计他可能会吃亏。一个人要同时对付两个人,即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杀死其中的一个,也来不及阻止第二个人掏枪还击。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控制着局面。但他心里明白,只要第一颗子弹射出去,局势如何发展马上就会变得难以预料。
“四十八,六十五,八十六。”大胖子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些数字。这些都是黑话密码,是用五十多种美式足球的数字组成的。他们在用这种方式互相传递信息。同时他蹲下了身子,手非常迅速地朝腰带上的手枪伸去。
就在这时,躺在**的那个家伙突然来了个大转身,双腿对着邦德,通过变换身体的姿势使身体的目标变窄,以便减小中弹面积。他放在胸前的手也悄悄地伸向了腋窝。
“啪!”邦德射出了一颗子弹,因为枪上带着消音器,声音非常轻。那个有着白色头发的青年身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黑红色的窟窿。
“啪!”那个白发青年的手指轻轻地**了一下,临死前还不忘打一枪,子弹打到了床底下。
蹲在地上的大胖子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他抬起了头,眼睛望向邦德的枪,死死地盯着那黑黑的枪口,生怕它开火,子弹随时会打在自己身上。他还未举起枪,即使射击最多也只能打到邦德的腿部或者打到邦德背后的白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