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首轮对战德米安娜[美]。
不算陌生的对手,不算吃力的比赛,手持球拍脚踩硬地的藤丸立香压抑着每一次得分都叫一下以释放压力的发声欲望,球落地与否,现场的观众们常常比赛场上的她要更着急。
可她仍然平静、平稳甚至毫无波澜地只是看着那颗球,也只在乎那颗球。
R2,次轮再次对战今年多次遇上的苏珊[英](她在首轮战胜了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奥斯卡特)。
比起被称作藤丸立香大女仆的奥斯,仅仅50%胜率的苏珊并不好打,两人同为力量型选手,硬地之上最大的区分唯有一个更擅“攻”、一个更善“防”,藤丸立香是那个“攻”。可是她仍然不会为此动摇自己的战术——奥运期间绝不会改变的一直使用到次轮的战术,前三板内决出胜负。这可以理解为自负的一部分,只是藤丸立香拥有自负的资本。
一发直接得分,二发绝不双误,ACE不成功就先保证下一板进攻的优先性。果决到激进的战术以保证比赛的节奏永远居于自己的快快快之中——唯有藤丸立香可以保证自己在高速到极端的快节奏中发挥出自己原本的水平,精确的思维判断与敏捷的反应能力,正手从无失误是制胜分的最大法宝。
R3,第三轮对战世界第十的萨勒斯特[阿塞拜疆]
奥运之前从未遇见过的十九岁小将,新人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与“见面杀”一词拥有相当紧密的绑定关系。开场第一盘原该是双方相互摸索彼此风格,可“激进”的形容词重出江湖,作为本次奥运会进攻最积极最大胆最“激进”的选手,藤丸立香绝不吝啬于任何一次能够击破对手进攻的机会。
以雷霆万钧之势不断地攻其不备、攻其回防不及、攻其多次双误后的耐心渐失,以及最基础的攻其技术弱点反手不佳。因而,胜利也如此触手可及。
QF,14决赛对战亚历山德拉[鹅]。
老熟人,也是自己成年组拿到第一个冠军时的决赛对手,藤丸立香熟悉对方的优势在底线,了解对手的劣势在网前跑动不及。冷静与理智在大部分时候是藤丸立香保持微笑的代名词,她拥有紧咬敌人脖颈的当机立断与趁其不备、杀人见血的无畏。
捍卫自己发球轮ACE女王的名号,保证自己发球局绝不被破发的优势轮,然后将前面的话语统统反过来地进攻对方。破发,抢攻,一切只在三板内解决。
SF,半决赛对战梅德梅杰娃[白鹅]。
老牌强者是对老将的尊称,底蕴深厚也是这个身份所拥有的形容词,但此时此刻的藤丸立香在某种程度上和这个词有一个很相近的关系:伤病。面无表情地连下四位选手,被媒体抨击缺少网球风度的背后是脚痛手痛的事实真相,只是藤丸立香一贯不在镜头面前表露什么,她只会暗中和父母抱怨记者们的提问都很没水平。
胜利渐渐变成奥运赛场上独属于藤丸立香的常态,本土的观众们很难不将冠军视作射程之中的理所当然,以至于忘却了赛前媒体爆出的最大冠军候补的伤病新闻:“这不是看起来还好好的吗?”
也因此在她一路“顺风顺水”打入决赛(F)对战巴蒂诺娃[瑞]时,人们在藤丸立香5-7输掉第一盘后有多么哗然不可置信,在她难以自抑痛苦地申请医疗暂停时有多么沉默。
天才的顺风顺水究竟是什么?
“再来一针封闭吧?”收敛起所有情绪,赛场下的藤丸立香仰头与教练说。在奥运决赛这样重要的赛场上却拥有几近漫长的医疗暂停时间,东道主选手的身份与伤情的严重都是原因之一。
年轻的选手喘息着在医疗人员的诊断中保持平静,她半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像是要把未来的职业生涯全部都想一遍的长久沉默。
可藤丸立香终究还是开口了,温和、锐利地,她回答自己教练的关切以不容置喙的话语:“再来一针封闭。”
渴望胜利与必须胜利在结果上是一样的,可过程却截然不同——你的梦想是赢下冠军,你也不得不甚至不敢不取下金牌。
身负奥运举办国最大夺金点的压力,身为网球女单的世界第一需要拿下奥运金牌来成全自己金满贯之名(此时,四大满贯还差法网冠军)的压力,百分之九十九的本土观众上座率带来了百分之百的鼓励掌声喝彩与责任感——你不能输。
藤丸立香不怯弱不自负,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得到什么。自信的前提是实力,强大的前提是天赋与汗水,成功的结果基于过程是否付出足够的代价。
颠了颠手里的小黄球,面色的苍白被炎热夏天室外高温的热所取代,呼吸着药膏与针剂在自己身上残留的味道,她重新登上球场。
万众瞩目的再次登场,人们以几近沉默的氛围注视她的一球又一球,如同多年前不受期待的新人闯入澳网决赛一般。
那一场的战果,是藤丸立香的胜利,那今日的战果呢?也仍然会是她的胜利吗?
“因为我想要成为奥运冠军,不拿金牌当什么运动员。”轻飘飘的话语与轻快的脚步,做出转项打网球决定的少年人在部员们的镜头前露出腼腆而坚决的自大话,她并不知晓后来的天下人都会以此作为王者的登基语录。
藤丸立香说:“我会成为世界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