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功地抓住了那只羊羔。内尔不得不把它引诱到蒂格一动不动举着绳圈设下的圈套中,因为小羊信任她,没把她当成敌人。他们把它按在地上,把它的腿绑在一起,然后用推车拉出了谷仓的场院。其他的羊和奶牛从围栏上方目睹着这一幕,发出哞哞咩咩的叫声。它们都知道出事了。
蒂格和内尔把羊羔抬到雪佛兰的后备厢里。它不停地踢腿挣扎,可怜兮兮地叫着。然后他们钻进车里,开车走了。内尔觉得他们好像在绑架这只羊羔——把它从家里和家人身边拽走,用它来换取赎金,只不过这次没有赎金。它注定要遭此厄运,除了身为它自己之外,它没有犯过任何罪。它低沉的咩咩声从未停止,一直叫到他们抵达安德森定制屠宰场。
“然后怎么办?”内尔说。她感到疲惫。背叛太辛苦了,她想。
“我们把它从车里弄出来。”蒂格说,“我们把它送进大楼。”
“我们必须等着吗?”内尔问。她是指在整个过程中,就像你第一次带孩子看牙医时等在外面一样。
在哪里等?这里没有等候区。
安德森定制屠宰场是一座狭长低矮的建筑,曾经是白色的。建筑的双开大门是敞开的,从里面透出昏暗的光。外面的院子里堆满了桶,板条箱,以及一辆封闭货车——是运马的货车——和一些生锈的机械零件。还有某种滑轮装置。桶和板条箱看起来也生锈了,但它们不可能生锈,因为它们是木头做的。
蒂格在车尾,想要把后备厢打开。
“好像卡住了,”他说,“也可能是锁上了。”羊羔的叫声从后备厢里传来。
“我进去看看,”内尔说,“肯定有人在。门是开着的。他们应该有撬棍。”或者其他东西,她想。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棍棒,锋利的工具,用来割开喉咙的刀子。
她走进楼里。天花板上悬吊着一排**的灯泡。门旁边还有两个桶,没有盖子。她往里看:里面装满了剥了皮的牛头,泡在盐水里。她猜那应该是盐水。空气里有一种香甜、沉重、凝固的气味,像是经血的气味。水泥地面上散落着锯末。至少天气还算凉爽,她想。至少没有很多苍蝇。
更远的地方像是有办公隔间,还有一些高高的挡板或者办公位。
“喂,”她叫道,“这儿有人吗?”好像她是来借一杯糖的。
从其中一处挡板的拐角处走来一个高个子大块头的男人。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着粗壮的手臂,就像是从中世纪刽子手的旧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他是个秃子。他系着一件围裙,或者只是拦腰围了一块灰色的帆布,上面有棕色的污点,一定是血迹。他的一只手拿着某种工具。内尔没有仔细看。
“有事吗?”他问。
“我们的羊羔被卡在后备厢里了,”她说,“我们汽车的后备厢。卡住打不开了。我们想也许你这儿能有撬棍什么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尖细而微不足道。
“这不难。”那个人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在返回农场的路上,内尔开始哭。她停不下来。她失控地哭啊哭啊,不停地喘息和啜泣。
蒂格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把她拥入怀中。“我也感到难过,”他说,“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不只是羊羔的事。”内尔说,抽噎着,擦了擦鼻子。
“那是什么?是什么?”
“一切,”内尔说,“你看不到出了什么问题。一切都不对了!”
“不,没有,”蒂格紧紧地拥抱着她说,“没事的。我爱你。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不会的。”内尔说。她又开始哭了。
“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能!”
“告诉我吧。”
“你不希望我生小孩。”内尔说。
* * *
羊羔被装在一个白色长方形纸盒里送了回来,纸盒看起来像是礼服盒。粉红色的羊排、两条羊腿、羊蹄和羊脖子整齐地排列在蜡纸上,是用来炖着吃的。此外还有两颗小小的肾脏和一颗精致的心脏。
蒂格用内尔果菜园里的干迷迭香做了羊排。虽然内尔很悲痛——她仍然感到悲痛——但她不得不承认,羊排很美味。
也许在农场这里她会变得更狡猾。也许她会吸收这里的一些阴暗面,但它们或许根本不是阴暗,而只是知识。她会变成一个被寻求建议的女人。紧急情况下他们会来找她。她会卷起袖子,摒弃感情用事,去做一切沾满鲜血、散发恶臭但必须完成的事情。她会擅长用斧头。
[1]1英尺为30。48厘米,18英尺约为5。49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