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英一跑出来,摇着父亲的手。“看,我的背心好不好看?”
他蹲下身,仔细看儿子身上穿的白色V领背心,十分合身,衬着天蓝色七分袖T恤,黑色西裤,使他看起来分外精神。
“恩,很好看。”他由衷地说。
“是心姨织给我的。”英一兴奋地说。
他听了,除开淡淡的高兴之外,只觉惭愧,从小到大,儿子的衣食住行,没有一项他亲自参与过,皆由专人负责。而他,除了提供了**与金钱以外,实在是疏忽儿子太久了。
“这是一个奖励吗?”
“心姨说她有时间,就织了一件给我。她还说会再织帽子围巾手套给我。”
他看着儿子稍嫌瘦弱的身板,拍拍他的肩。
“想不想学功夫?”
“真的?我可以吗?”英一高兴又犹疑地问。从来,家里的叔叔伯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象是电影里的武者一样。他好羡慕。可是,没人肯教他,他也不敢开口向父亲要求。现在爸爸竟然问他想不想学,他自然是想的!
“当然是真的,从下周开始,每天饭前爸爸会教你半个小时。你要认真练习,我以后会慢慢加大你的练习强度。这个周末,爸爸陪你去选运动服,好不好?”
“心姨去不去?”他不忘最喜欢的心姨。
“她也一起去。”他怎么会错过与宓心罗相处的机会?而小小的英一,是最好的籍口。他笑,抬眼,对上了一双充满深意的眼眸。
他放开儿子,走向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
“心罗,你不赞成吗?”他极其恶劣地转头对儿子说:“怎么办?心姨不赞成呢,爸爸只好收回刚才的决定了。”
男孩哀求的眼神立刻迎向心罗的眼。
心罗朝男孩微笑,轻声安抚。“习武可以健体强身,是很好的消遣。”
“英一,心姨答应你了,她会陪我们一起去买东西、练功夫。”海啸奸计得逞般地向心罗笑了笑。两周之前,她也同样拐了他的允诺。今日,他只不过是做了相同的事罢了。
心罗难以置信地扬眉,一代枭雄般的人物,竟然会斤斤计较地公报私仇?
“走,洗手吃饭去。”海啸招呼儿子,心情大好,连兄长夫妻间的矛盾都暂时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在同心罗擦肩而过时,他甚至还笑咪咪地丢下一句。
“英一的背心真好看,心罗,有空为什么不替我也织一件?我可以和英一穿父子装出门。”
心罗听了,几乎要一脚踹向他的腿骨,这个人,似乎以撩拨她生气为乐。
“二爷,我只是英一的保姆而已。”想惹她失控?她会上当才怪。她再也不会因着旁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喜怒哀乐。
“英一,你的心姨不喜欢爸爸,这可怎么办?”他向儿子挤眼。
英一年纪虽然小,却极聪明,怎么会不省得父亲的用意,立刻用可怜兮兮又诚惶诚恐的眼神看她。
心罗望着这一对聪明得近乎狡猾的父子,想冷下心肠不理会他们。可是,见到英一似是作戏般的行为背后的深深渴望,她还是心软了。这是一个渴爱的孩子啊。
“心姨没有不喜欢。”她保证。“快去洗手罢。”
待儿子跑开后,海啸才敛起玩笑似的神情。
“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是两不相欠。”她淡淡地撇清,往餐厅方向去了。来海燃园,除了她需要一份工作、一个容身之所外,还因为此地是本埠保全设施最严谨周密的庭园,寻常人很难进得来或是探听消息,是再理想不过的沉潜思绪、总结过往、展望未来的地方。
这是个安宁、静谧的去处,日子总是缓缓的,平和地流逝。也就是在这里,她学会了享受平淡悠然的人生。就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利用了任海啸及海燃园,所以在职责以外,她想为那个缺少母爱和安全感的孩子做些什么。
晚餐时,餐厅里多了一位客人。英一静静吃饭,不时打量脸色苍白眼睑浮肿的女士。
“他对她念念不忘,经常沉浸在对她的回忆里。他总是沉默,我不懂他在想什么,他什么亦不同我说。”女客喋喋不休地诉苦。“我没办法告诉自己不在乎。”
“大嫂,大哥只是不善言辞。”海啸说完,也自觉词穷,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
“宓小姐,你来评评理,他在外面有女人,我叫他解释,他却只是耸耸肩说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要我不用担心。”铁靖湮几乎是哀怨地说。
心罗看了一眼沉默的海啸和惘然的英一,还有无奈的老管家及面无表情的任七,暗暗叹息。然后她徐徐问情绪接近爆发的铁靖湮。
“你一定深深爱着你的先生罢?”她曼声道。如果不爱,就不会在意,如果不在意,就不会受伤。这就是爱情,因为爱,所以在乎,因为在乎,所以痛苦。这是因果。
铁靖湮哭肿的眼皮垂了下来,半晌,她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