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初星稍早对命运的诅咒几乎要化成对上帝的赞叹,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可是转而一想,却更觉得造化弄人。这样俊美的人身上,终不免还是留下巨大遗憾。
何以只是半片胸膛?因为她看见一件肉色紧身短衣,于胸线下、肚脐上。
东朕感觉到初星的视线,也随之看去,然后他微笑起来,纯良的天使隐没,邪肆的魔魅现身。“很想把我剥光吃掉,是不是?”
大咧咧如初星,也粉面一红,放开手,后退一步。“你……”
“很棒的改良防弹衣,不是吗?让-保罗·戈帝艾的跳伞丝紧身内衣改造而成,十分别致。”东朕向初星眨眼,全无伤者自觉,只有纯粹魅惑。
初星忍住掐死恶作剧之男的念头,不再接续他的话题。接近他,她的世界将会彻底改变,这是她在飞机上初见他时便有的预感。可惜,天不从人愿,还是遇上了。只不知,会是怎样的改变了。
简恩驱车替东朕买回全套纯棉内衣和运动衣,返回。
途中,车载电话响起,他按下接听键,一管冷凝却又奇异的感女的声传来。
“简,老家伙行动了,有人大抵要发疯了。”女子笑谑道。
简恩叹息,豪门光鲜荣耀的表象之后,是血腥残酷的厮杀,毫无人性。
“我知道,他们想带走东少当筹码。”如果,他当时不在场,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事罢?”女子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问。
“吃了些皮肉之痛,没有大碍。”真正触目惊心的,是他身上的旧伤才对。
“你原可以将他毫发无伤救下来的,不是吗?”女子有些谴责意味地说。
简恩闻言,笑了起来。“我总要让自己知道,我保护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罢?真是一只草包?亦或,是深藏不露的利器?”
“结果如何?”女子也大是好奇,这个有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力的东朕,她若不是囿于目前的身份、环境限制,也很想会一会呢。
“平静似水,深不可测。”简恩给出八字结论。
“哦?和他比起来呢?”女子更加好奇,能令简恩刮目相看,实属大不易。
“南辕北辙,完全是两个极端。”简恩失笑,和急惊风遇见慢郎中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后者大抵不过死一个病人,而前者,会引发怎样的狂风暴雨?
“好期待啊。”女子仿佛透过电话线感知到他的心思,向往地叹息。
电话铃声在暗夜中听来,格外刺耳。
任七任由它响了数声,才接听。
“别来无恙啊,表弟。”戏谑油滑的女生,不知死活地响起。
任七直觉地蹙眉,这种不正经的腔调,让他无由地想起另一个人。
“别挂,我有你想要的消息。”女子轻笑。
“他在哪儿?”任七咬牙切齿地问。“你把他怎样了?”
“呵呵,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无。为了那孩子,可以抛开理智、尊严、信仰。”女声中掺和进淡淡感慨。“为了他,你宁愿呆在任家,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管事。即使被误解,也决不辩解。可人家,却未必领情;更有人,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不肯与你善罢甘休。”
任七将话筒捏紧,仿佛想捏紧电话彼端女子的颈项。“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你可以挂电话了。我还在等消息。”
“唉、唉、唉。”女子长叹三声,“朽木不可雕也。难怪要吃苦头。罢了,看在你是我表弟,也看在你我交易一场的份上,我且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好了。”
女子不再兜圈子,免得他真的牛脾气上来,摔她电话。
“月玖,我不会谢你。”末了,任七沉声说。
“我原也没指望你谢我。”月玖静默数秒,才又道:“就当是我欠你的。”
说完,两人齐齐挂断电话,没人道“再见”。
任七独自坐在黑暗中。
他身上有很多伤疤,是被利器割伤的。看上去,就象被肢解又重新拼凑起来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