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霁望着儿子优雅敏捷如雪豹的身影,恍然察觉,他真的太不了解妻儿了。也许,是该放下一切,去回溯过去的时候了。
仁爱医院头等病房外,守着简恩安排的东堂下属,无论如何,任七是为救东朕而昏迷的。他们也都晓得里头躺在病**,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男子,是东少的“恋人”。
当白昼来临时,任家接到消息,也派了人来。
对于当事人东朕竟然弃昏迷中的任七于不顾,跑去情妇Chuy的拍片现场探班,任家三个哥哥甚不谅解,简恩也不便置喙。只有等东朕肯自动现身了。
同日,一早的晨报刊登了爆炸性的新闻:月氏集团旗下的月氏制药涉嫌非法研发神经毒剂,已经遭到卫生和药品管理局查封;月氏制药的最大股东失踪。
另外,法律版上也有消息,近两年不断发生当街抢劫等恶性刑事案件,其黑社会团伙昨夜被一举擒获,所有犯罪成员悉数落入法网。团伙头目对罪行供认不讳,更指证在幕后替他们撑腰,扰乱四大家族势均力敌局面的人是月氏的月某人,警方已就此展开调查。
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月竞承。
媒体似拥有无所不知的本事,将一夜间发生事,巨细靡遗地报导出来。
外间乱成一片,任七却似一点也感觉不到。他静静躺在病**,口中插着输氧管,静脉滴注营养液和解毒剂。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深色皮肤温暖如昔,脸上带着平静释然的表情,就这么沉沉的,不肯醒来。仿佛一个睡王子,睡过日落月升。
病房外的守卫,由东堂和任家轮流担任,每六小时轮换一次。已经换了十五次。
夜已深沉,一日流逝。
守在病房外的任家内护抖擞精神,暗暗希望他们的任总管早日醒来。
远远的,有医生与护士相偕走近。两名守卫警惕地拦住他们。
“查房。”医生的声音低哑苍老。
两名守卫狐疑地对视了一眼,有片刻迟疑。虽然现在的确是查房时间,但这个医生……
就在两人短暂的迟疑间,医生身旁的护士陡然出手,两个守卫咽喉上突然绽开凄艳的红花。两人连呼救都来不及,便双双倒了下去。
“把他们处理了,替我守着门。”医生轻咳数声,推门而入。
月光自宽大干净的玻璃窗外,柔柔地洒进室内。病**的任七,半边脸沐在银淡的月色中,半边脸隐在幽幽的暗影里,仿佛生与死,泾渭分明。
医生摘下口罩,赫然竟是理应潜逃出境的月竞承。他一抖手,乌木手杖滑出衣袖,“咚”一声,顿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他看着昏迷的任七。这孩子,一点也不象他母亲,完全肖似他那个死不足惜的父亲,让他越看越恨。
“我要让东朕也尝尝失去所爱的滋味,他不应该骗我,害我现在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他更不应该把一切都告诉莜荷。我那可爱的孙女,现在也不谅解爷爷了,劝我去自首。这怎么可以呢?我怎么可以让你如愿以偿呢?”他有些语无伦次,但眼中仇恨的光芒却愈来愈炽。一只布满老人斑的手缓缓伸向输氧管上的调节阀。“你也死罢,死了才可以去陪我的小公主。姓东的才会明白,你不会永远等待他,你也会死,他也有无法掌握的事。我亲自送你走最后一程。”
“是吗?”嘲笑的声音淡淡地问。
聚精会神的月竞承猛然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玻璃窗前,竟站着一身白衣,直似月夜天使的东朕。他的唇角勾着邪肆魅惑的笑纹,矛盾得象是天使与魔鬼的灵魂共居于一具躯壳之内,却又那么协调的天经地义。
“是你!”月竞承又剧烈地咳嗽数声,惊怒交织。他明明核实了银行帐户,并没有任何异动的。可是当他准备离境,想以银行转帐方式结付交通费时,才发现他的户头里已经一分钱也没有了。“是你策划了一切!”
他为时晚矣地明白,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呵呵,Surprise!很意外吧。我忘记告诉你,关足我三小时是先决条件。当卫星三小时捕捉不到我的信号后,白鬼的电脑系统才会开始自动运行,处理你的钱。呵呵,这一过程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且无法中止哦。”白衣的东朕笑眯眯地摊手。“我想你一定会来向海吟抱怨,所以就来等你。果然被我等到了。”
她等这一刻已经十五年。东朕的眼神中掠过迷蒙水波。
“哈哈……咳咳……想不到我月竞承最后栽在一个纨绔子弟手中。”他冷笑。“可惜你漏算一件事,我无处可逃,也会拖着任七当垫背!”
他的手杖提起,指向任七的病床,食指扣动一个暗钮。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病房是门也被人大力踹开。
这一夜,曾经不可一世的月竞承被任家三兄弟饱以老拳,送交法办。
这一夜,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白色天使,展开双翼,飞身扑向病床,替昏迷中的任七,生受了致命的一枪。堕如落羽。
这一夜,一团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病榻上的任七,轻轻动了动眼睫毛……